88读书网 > 独与卿欢 > 44.第一场雪
    今年入冬以来,天气一直都偏温暖,甚至让人有了小阳春的错觉。九月初庄头胡三来报账,特意说了今年时气温暖,地里的粳稻和高粱就没收那么早,萝卜白菜等也还养在地里,想着再等等品相还能更好些。

    徐老夫人住的小院子里,那棵十余年树龄的桃树,竟然在十月初,开了一树的花儿来,徐老夫人兴致勃勃的赏了好几日,传到徐生朴耳朵里,徐生朴只说了一句,“事有反常必为妖。”,就撂在脑后了。韩舜华想了想,让人通知庄子上,抓紧将粮食菜蔬收好,防备着天气突变,再坏了收成。

    十月初十,京城迎来了入冬的第一场雪,闲来无事,韩舜华带着薛瑾瑜去了花园,踏雪寻梅。徐生朴和韩舜华期盼中的孩子,并没有到来,说不失望,那是骗人的,可是两人也不会因此变得沮丧,或者迁怒于人,他们还都年轻,缘份到了的时候,该来的总会来的。

    因为天气温暖,开始下的都是雨水,后来才渐渐变成了雪,可是也给人带来了不便,因为地上的雨水很快冻成了冰,上面还盖了厚厚的雪,马蹄走在上面,特别容易打滑,容易发生危险,所以十月初十下午,传来传来消息,闺学里决定提前放假,薛瑾瑜欢呼着,好好的撒了个欢。前一日,胡三亲自押车,送了好几车新收的米粮柴炭来,竟然还有新鲜韭菜,和莴笋,所以今天晚上吃的是三鲜馅儿的饺子,虾仁炒莴笋,焦熘鱼片,火腿冬笋汤,饭后再啃一只甜脆多汁的梨子,完美。

    早上徐生朴顶风冒雪出门的时候留下了话,晚上不回来了,薛瑾瑜理所当然的,就赖在韩舜华的屋里不走了,屋子里的火炕烧的烫人,娘俩就在贵妃榻上歇了。大雪连绵着连下了一夜,清晨的时候,倒座房门口的雪积了三尺高,彩云和雪竹,被困在里面,根本推不开门,还是李石家的带着人,铲了好半天的雪,才把两个人给“放”了出来。

    平地上的雪也有半尺厚,韩舜华有些担心庄子上的房屋会不会被积雪压坏,李石家的听了笑道,“夫人尽管放心,咱们庄子上的房子,大半都是近几年新盖的,用的都是青砖青瓦,结实着呢,别说这场雪,就是大前年正月十五那场大雪,真正是大雪封了门,打不开了,我男人跳了窗户出去,窗台下的雪,人跳下去,都没顶了,就这样,咱们庄子上,都一点没出问题,反倒是隔壁小院子里的屋子都塌了一间呢。”

    韩舜华终于放了心,带着薛瑾瑜和小丫头们,堆起了雪人,赶车的老雍军手巧,在外院堆了好几种花样,有活灵活现的大公鸡,憨态可掬的小胖猪,满的要流出来的谷仓,挂满了金纸剪的元宝的摇钱树,甚至还有浇了水,变得晶莹剔透的一盏宫灯,满院子的人都稀罕的不行。韩舜华干脆让他到了里院,重新做了新的出来,还涂上了各种颜色,晚上月亮出来,亮晃晃的,别是一番风景。连徐生朴回来见了,都连声赞好。

    雪景正好,梅花又开,韩舜华干脆下了帖子,请了相熟的夫人奶奶们,过府开赏梅宴,就在花园的八角亭子里,用半人宽的长毡子做围挡,透明的薄纱从亭子顶垂到地上,阻挡冷风,亭子八个角都放了炭炉,亭子中间的红泥炉子上还放着篦子,准备用来烤鹿肉,羊肉等。梅林边上,还有一个仿造茅草屋的三间小屋,屋内火墙炭盆烧的旺旺的,温暖如春。

    年轻好玩的,大多都在亭子里,吃着自己亲手烤的烤肉,烤栗子,喝着不醉人的果酒,,说着笑着,赏着梅花。上了年纪的,喜欢坐在小屋子里,围着桌子,打打牌,投投壶,欣赏插在天青色耸肩美人觚里的折枝红梅,白梅,等细切精烹的烤羊,烤鹿肉,用成套的官窑彩釉盘呈上来,猜拳行酒令,酒量不好的喝青梅煮的黄酒,酒量好的直接用碗喝烧刀子,二锅头。

    严徐氏也带着严怀琳,齐毓秀,严佑承,一块儿来了,两个小的被送去亭子里找薛瑾瑜玩。严徐氏带着严怀琳,留在屋子里。开始的时候,两人还有些放不开,有热情似火的武将夫人,带着儿媳,时刻不忘了拉着严徐氏母女二人一处玩,结果开宴的时候,严怀琳乘着三分酒意盖脸,也跟着吆五喝六的卷起袖子猜拳,竟然还连赢了五六把,把在一旁观战的严李氏,笑得合不拢嘴。

    节度使家的陆夫人,端着温热的黄酒,坐到严徐氏身边,“我在听说了你家五姐儿的事的当时,就起了跟你结交的心思,可惜咱们文武不好相交,我总不能跑你家门口毛遂自荐去,说我欣赏你的为人处世,咱们俩来交个朋友吧!”说到这里,陆夫人一起笑了起来,“没想到能有机会跟你一处宴饮赏梅,你要是不嫌弃,以后咱们时常走动走动如何?”

    严徐氏也被她都笑了,想了一下,“承蒙不弃,就只是我们俩的私交,无关国事,可好?”

    “这是自然,谁耐烦管那些烂事!”

    严徐氏也举起了酒盅,跟陆夫人两人碰了杯,相视一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薛瑾瑜招呼着各家的娇客,以主人的身份,带着大家吃吃喝喝,武将家的姑娘们也大都豪爽,就算有些小摩擦,拌几句嘴,打上一架,再见面还是好朋友。恰好跟齐毓秀的脾气相符,不到半天,就交到了四五个谈得来的好朋友。严佑承作为唯一的男子汉,自告奋勇帮着彩云烤肉,没想到添柴炭的时候,灰扑了上来,严佑承一时没躲开,偏偏刚才忙的脸上出了一层薄汗,沾了满脸灰,急忙伸手抹了一下,反倒变成了大花脸。辛嬷嬷强忍着笑,叫雪竹去打了热水,帮严佑承洗脸。

    时间到了中午,小屋里正式开了宴,薛瑾瑜带路,把小客人们都带过去,在西边屋里坐了两桌,吃吃喝喝。未末申初,夫人奶奶们纷纷起身,携了自家孩子告辞。大人们还好说,小姑娘们不管是还清醒的,还是以齐毓秀和严佑承为代表的,醉了的,笑着叫着,或者呼呼大睡着,被自己家的丫头嬷嬷们拖着抱着,哄着骗着,好不容易带上了自己家的马车,还表现出了恋恋不舍。

    在赏梅宴还没结束的时候,韩舜华就收到了好几家夫人的口头邀约,去她们家里游园赏雪,薛瑾瑜也被几个小姑娘“强迫”答应,一定会参加她们家中的聚会,还有个十分可爱,粉粉嫩嫩的小宝宝,拉着她的袖子就是不肯撒手,逮住薛瑾瑜低头的机会,亲了她满脸的口水,送走了这哭着喊着要留下的小不点,薛瑾瑜回房间换家常衣服的时候,才从韩舜华口中得知,那是个如假包换的男娃娃,“因为他叔伯家里都是男孩,他自己家里算上他,兄弟七个,也都是男孩,她祖母盼孙女盼的眼睛都蓝了,她娘为了让婆婆开心,就让他从小就穿女娃娃的衣服,还打了耳洞,当女孩儿养到了现在。”

    薛瑾瑜听了,默默的让辛嬷嬷多打了三盆水,重复洗脸。

    回家的路上,严怀琳靠在严徐氏肩上,闭着眼,还在笑,“娘,我今天,玩的最痛快,我从小看着别人玩乐,从来不敢想能有一天自己也可以这么恣意,就是在家里,你跟爹鼓励让我跟人结交的时候,我心里还是害怕,别扭着怕人呵斥我,不敢放开了去玩。再说了,那些大家闺秀们碍于身份,也不敢这么放肆。”

    “放心大胆的去玩,去交朋友,只要你开心,万事都有我和你爹呢!”严徐氏听了心中一酸,眼里泛起了泪花,在严怀琳额头上亲了一下,又捏了一下她的脸,肯定的说。

    “我知道,但我就是放不开,今天我看见娘脱了大衣裳,挽起袖子跟她们玩投壶,才敢去划拳的,我也知道,她们看我是新手,都让着我,我才赢的,可我心里就是不别扭,就是开心,我愿意跟她们交朋友,尤其是韩舜华。”严怀琳坐起身,倒了杯茶给严徐氏,然后自己也捧了一碗,小口喝着,“说实话,我看见娘下去投壶的时候,真是吓了一跳!娘在我心中,一直都是端庄娴雅的呢!”

    “那你可说错了!”早就等在门口,望眼欲穿的严守正,打开车帘的时候,正好听到了严怀琳的感叹,笑眯眯的说,“你可不知道,你娘小的时候,调皮跳脱是出了名的,就是她太厉害了,让知道的人都不敢说。”

    “是吗?”严怀琳真的好奇死了。

    看着人把两个小醉猫安全的抱进了房间,脱了衣服睡好了,才顶着严徐氏的眼刀子,给严怀琳讲起来她的少年糗事。严徐氏也不是真的想阻止,回房间换了衣裳,还特地叫人端了梨子等水果,和茶水瓜子,歪在炕上,听严守正用说书的方式,讲她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