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段以用最快的速度赶到，着急忙慌跑进酒吧的时候周雅也已经喝得微醺了，整个人眼神有些涣散。在白天人流稀少的酒吧里，显得格外寂寥。
“你来啦。”
见到段以，周雅明显眼睛亮了一下，随即把酒保递来的一杯酒一口闷了下去。
“对不起。”来的路上，段以其实想了还挺多的，没想到最后的开场白会用这一句，“其实我早知道穆阳的事情，但是我没能跟你说，是我的错。”
周雅手肘支着桌面撑着自己半边脸颊，有些费力地点头，“我知道，那天我其实没有跑远，看到了你跟照片里那个男人站在一起。”
段以有些意外，这一周以来，周雅从来没透露过半句。
“你也别觉得对不起我，我知道你喜欢我哥，他不让你说自然有他的道理，你听他的话其实也没什么问题，我不怪你。”周雅吸了吸鼻子一副就要哭出来的样子，“是我自己太蠢了，还以为真的遇到那个非我不娶，能比我哥对我还要好的人。”
段以正欲说话，却被周雅陡然提高的声音给打断，“可我哥对我好也只是因为他把自己没有办法实现的一切投射到了我身上啊，我太怕了，我每天让自己过得很开心，生怕辜负了他一直的良苦用心，可我自作聪明最后却还是做出了这么愚不可及的蠢事……你说，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啊？”
任由着她将心里藏着的话全都倾泻而出，段以喉头像是哽住一样，一个字都说不出。
等人终于哭累了，嗓子沙哑了，段以把酒钱一并给结了，上前去扶周雅，“好了，你也喝得差不多了，不是说还有明天的飞机，再不回去休息就赶不上了。而且，看到你这幅样子，周游怎么可能放心让你一个人出行？”
似乎是听到了周游二字，周雅眼中有一瞬的清明，揪着段以的衣领哑声道：“这事儿算我求你了，别跟我哥说我要走的事情。”即使她知道，以周游的能力查她行踪不过轻而易举的事情。
可就这一次，她想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旅行回来，她依旧还是那个被周游护在身后的妹妹，一切都该回到最初应该有的轨道上面去。
“段以，你放弃吧，我哥他要结婚了。”两人走到门口的时候，周雅忽然开口。
她的声音过于冷静，就连段以想要安慰自己她只是醉酒之后说的胡话也完全没有说服力。
段以觉得现在的状况有些糟糕，他基本已经将自己代入了原主的视角去思考问题，这样的状况长此以往下去的话只怕并不是什么好事。
周雅叹了口气，“是商业联谊，对两家都好的事情，对方既然提出来了，我哥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见段以不说话，周雅犹豫了片刻还是接着说：“如果你真的喜欢的是周游这个人，不妨再努力这最后一次。不然等到一切已成定局，就算你后悔也来不及了。”
两家联姻并非她那个儿戏般的婚礼能小打小闹过去，一旦开始，并且发展到后期这几乎已经成了一个投资盈利的项目，谁都不能轻易松手。
给周雅拦了出租将人送走，段以浑浑噩噩在街边站了许久，终于还是拦了车报了周游公司的地址。只可惜，等他到的时候只得到周游已经离开的消息。
段以也只好抱着唯一的希望回了别墅。
见周游平素里惯用的那辆车停在车库中，段以眼前一亮飞快输了密码进屋，直奔书房而去。
段以是一路跑进来的，陡然间停住，一只手扶在门框上平复呼吸，一双亮晶晶的眼直视着周游，呼吸急促地说道：“你要结婚了？”
周游似乎正在跟人说话，闻言直接伸手掐断了视频，从办公桌上抬起头来面上隐有不悦神色，不答反问：“你听谁说的？”
“你他妈别管我听谁说的，你就告诉我你是不是要结婚了？”段以的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烦躁，这种感觉像是不受控制一样侵蚀他的思维，分明他不是原主，可这一连串事情经历下来，他其实早已经成为这个身体的一部分。
会因为眼前这个男人的一次肯定而高兴好久，会对两人的未来存有美好的想象，同样也会因为即将到来的离别而难过不已。
可这显然不是什么好的事情，这样的情况如果继续持续下去，迟早要有一天他的精神会无法负荷。
周游抬起头来看向他，半晌却只说了一个字，“是。”
他别无选择，目前的状况下只有联姻这一条路能尽快将周氏洗白成普通企业。而他早在很多年之前就开始计划这一切，也早就预想到会有这么一天，所以在对方抛出橄榄枝不久之后就答复了消息。
唯独，段以不在他的预估之中，甚至在某些方面促成了这桩本该在几年之后才发生的婚姻。
段以的呼吸平复了下来，嗓子沙哑几分，“钱真的就这么重要？重要到能让你付出自己余下的一生，一辈子跟一个自己不爱的人一起生活吗？”
周游忽然笑了，“谁知道呢？或许这就是最适合我的一辈子。”
段以点点头，将眼底的湿润隐去些微，“你要结婚那也行，反正以后也见不到了，我给你当伴郎吧，多有纪念意义啊？”
周游似乎没想到他会提出这么荒唐的要求，皱着眉看着他，“你疯了？”
段以嗤笑一声，仰着下巴看他，“我没疯，你才疯了，明明喜欢男人，明明喜欢我，却还要跟一个女人结婚。”
他朝着周游逼近几步，笑意中竟带了几分狡黠，“你以为我不知道吧，我们睡在一起的那几天晚上。我无意碰到你之后，你起了反应，就这样你还要说你喜欢女人，要跟她结婚吗？”
段以睡觉的时候就算偶然醒来一瞬也清醒不到哪里去，现在所说的更加是自己隐约察觉到却不确定的事情，他之前也没把这当真，只是刚才被气得慌不择口了才一骨碌全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