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隐的脸色越发淡漠，身上散发出不易察觉的肃杀之气。
空气仿佛忽然凝固，陷入诡异的寂静。
曲云薇看着紧抿双唇的季隐，一颗心沉坠得像灌了铅，胸口的某个地方微微发痛，似难受，似失望。
既然自己往后总会知道，可为何现在不能告诉她呢？
“哈哈哈哈哈哈，他不敢说！为何不敢说？因为他目睹了事情的经过！他就在不远处，无动于衷！亲眼看着你一刀一刀划破我的脸，亲眼看着你如何狠毒，如何残暴至极地将我虐得生不如死，再千刀万剐杀了我！”杨明月厉声尖叫着，一颗血泪缓慢滑落，音量忽然压低，“季哥哥...”。
她低喃道，“季哥哥为何眼睁睁看着我死？不救我？”
他们以前也认识。
她还唤他季哥哥。
真是能招蜂引蝶，烂桃花从古代追到现代。
曲云薇松开拉住季隐衣角的手，垂下眼眸，掩去眼底的失落，“你不愿说就罢了。但是郑志文一家人是无辜的。你放了他们吧。”
“无辜？”杨明月冷笑连连，“你倒是问问林芸，问问她无不无辜？”
曲云薇抬起眼皮，“林芸对你做了什么？”
“呵呵呵...你去问她啊！”
“很好，既然你什么都不愿意说，那我不介意就这样耗着。”她利落地起身，让阿清躲回玉坠子，拉过张靖瑶，“走，我们去把林芸接过来，当面说清楚。”
张深忙上前一步，温和笑道，“我来当司机？”
曲云薇迟疑了一下，看了眼他身后的季隐，终是没有拒绝。
看着渐行渐远的车子，季隐神色阴沉。
杨明月勾唇浅笑，看着眼前分明如仙人般却散发着地狱王者气息的季隐，慢条斯理地整理自己的姿态，如车祸现场的一张脸也逐渐恢复成苍白光滑的肤质，和方才如疯子一般的她判若两人。
半晌，她才满意地稳稳伏下身子，灿然一笑。
“冥王大人。我的戏，演得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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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阿清的助力，来回车程照样飞快。
回到别墅后。
偌大的客厅里却只有季隐一只鬼，面无表情地端坐在沙发中。
“杨明月呢？”曲云薇左看右看，又见玉瓶仍然开着口，便疑惑问道。
季隐面色平静，“走了。”
曲云薇诧异地看着他，又回头看了眼跟在身后魂不守舍的林芸，“你放她走的？”
曲云薇感觉心内泛起一丝丝苦涩，“为什么？”
既然一早就认识，既然要放她走，一开始又为何要出手一起收服她。
莫非因为，他是她的季哥哥？
曲云薇勾唇，扯出一抹讥讽的笑容。
季隐面色微沉，瞧着身上显然对他散发出疏离的曲云薇，眸底闪过一丝痛色，“郑志文的事不用担心。她说林芸知道。”
曲云薇神情恍惚，一颗心仿佛掉入了冰窖。她咬了咬牙，带着身后几人来到沙发坐下。
“说说吧。那女鬼是怎么回事。”她倒一杯水放在林芸面前，轻声开口。
分明是不轻不重的力气，林芸却放佛受到极大的惊吓一般，浑身猛地一抖。
“我...”
“那女鬼，是我招来的。”林芸恐惧地颤抖着，脸上又浮现出得意的笑容。
看着脸色诡异得不正常的林芸，曲云薇后背泛起丝丝凉意。
“为什么？”曲云薇见她陷入自己思绪中，脸色忽喜忽怒，忽悲忽痛。
林芸眼眶发红，“自然是为了杀死那个负心汉！”，她把脸埋在手心里，泪水不停地从指缝间滴落，“我疯了..我简直是疯了...为了杀他！竟然赔上我的雯儿和辉辉...我...我也不想的，我只是想杀了那对狗男女而已，可是，可是那个女鬼说要有条件，她要我的一双儿女阿。我怎么会答应呢？我当时怎么会答应...可是我真的答应了！后来...后来我好后悔，好后悔！我不想将我的儿女交给她！”
“所以你就找道士帮忙，最终找到我们？”曲云薇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林芸抬头，噙着泪，“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们，真的，求求你们，将他们救出来...”
“他们已经死了。”季隐淡淡开口，但是林芸听不见。
曲云薇的心情愈发沉重，放佛有什么东西在她心口炸开。
死了...
昨天还在自己眼前怯怯懦懦，分明应该享受大好人生的郑辉辉，如今已经是陨落的生命。
曲云薇眼眶微湿，大人之间的恩怨，却连累两个无辜的小生命。
她垂下睫毛，声音微颤，“我们帮不了你。他们...”
“他们已经死了。”曲云薇犹疑着说不出口，倒是张深，淡淡接过她的话。
林芸刚拿起水杯的手骤然松开，杯子啪地落在软软的地毯上，地毯，湿了一片。
原本恢复一点点血色的脸瞬间又是一片惨白，她剧烈地颤抖着双手，“不，不可能的！昨晚，昨晚辉辉还躺在我怀里，和我说他以后一定要赚很多钱，要买好多好吃的给我吃，不会再让我受苦的！他怎么会死，怎么会死！！”
曲云薇揉着发痛的眉心。
怪得了谁？可怜了两个孩子，只希望下辈子能投个好人家。
“郑志文如今，怕也是死了吧。”张深见曲云薇神色不佳，便开口问道。
林芸此时似乎疯了一般，前一秒还在为一双儿女痛苦万分，这一秒却癫狂地笑了起来。
“他当然死了！还有那个狐狸精！都死了！都死了！！”
相对惊讶得说不出话的曲云薇和张靖瑶，张深倒是沉着冷静。
“他的尸体在哪儿？”
闻言，林芸的眼神透露着深深的痴迷，她的眼睛似乎透过面前的别墅，透过这半山，看向某个有郑志文的地方，柔声说道，“他现在，每天都可以陪我吃饭，陪我说话，陪我睡觉。”
曲云薇忽地想起林芸家中那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莫非！！
张深也是心中了然。
他随即拿起手机，拨给他在警察局的朋友，简单说明了一下事情的经过便挂了电话。
世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郑志文已经为他的不忠诚付出代价。而林芸，只怕下辈子都得在监狱中度过了。
“我要将林芸送到警察局去。”张深说道。
曲云薇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要不麻烦也载我一趟？我也得回学校了。”
张深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季隐，才点头笑道，“乐意之极。”
就在曲云薇转身之时，手臂却忽地被一道冰凉环绕，收紧。
“你不是答应了，留下陪我。”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低低响起。
曲云薇睫毛微颤，轻声开口，“我没答应。”
“云儿，你信不信我？”话语中似乎有一丝落寞。
曲云薇心内忽地被重重一击，一咬牙，将他的手掰开，疾步冲向门外。
身后。
季隐苍白的手僵在半空中。良久，终是无力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