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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躬下身子，捡起了散落在门口的一张画，上面画的是他伸出手指指着晟睿弘骂人的情景。
“参见陛下。”方微瞧见他，立即跪在了地上。
晟睿弘从书案上抬起头，连忙迎上前行礼：“儿臣见过父皇，父皇万安。”
他看见皇帝手中的画，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父皇，这个...只是儿臣画着好玩的。”
说完，低声呵斥方微：“还不快将地上的画都捡起来。”
方微膝行着去捡地上的画。
“让父皇见笑了，儿臣这儿有点乱。”
皇帝看了他一眼，走到书案前，拿起上面的一张画。
这是刚才晟睿弘正在画的画，上面画的是御园的一角，安嫔站在海棠旁，回眸一笑，眉眼弯弯，却比那儿更娇美。
不远处的亭子里，皇帝坐在里面端着茶杯，茶杯上空，热气缭绕，似有香气扑鼻而来。
但亭子中的皇帝视线并不在香茶上，而是在正对着他笑的安嫔身上。
视线再远一些，是两个孩童追逐在丛中，言笑晏晏，好不快活。
两个孩童是一男一女，但面貌却一模一样。
画笔停在了蹴鞠上，这幅画还差半个蹴鞠就完成了。
皇帝拿着这幅画，看了许久，良久之后，他才转过身来看向了晟睿弘，问道：“没想到，你平时吊儿郎当，无事生非，画技还过得去。”
晟睿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什么叫还过得去，明明就是画得很好，面上却谦虚地说道：“没有污了父皇的眼就好。”
皇帝问道：“你这些日子每天都送了一幅画给朕，你要求朕何事？”
晟睿弘嘿嘿笑了两声，嬉皮笑脸地说道：“父皇英明，儿臣就是想中秋节快到了，皇宫到五台山有好几天的路程，儿臣想请父皇批准儿臣早一点出发，也好能早日见到九妹。”
皇帝板着脸：“你闭门思过的期限还未到。”
“父皇，儿臣从五台山回来再继续闭门思过，好不好？儿臣保证以后再也不偷溜出宫了。”晟睿弘举起手掌发誓道。
皇帝没有接他的话，而是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看向方微手中的一叠画纸，说道：“把那些画拿来给朕看看。”
方微一路膝行过去，双手捧着画举到了皇帝的面前。
皇帝拿着那些画，一张一张地翻看，里面基本上都是他平常训斥晟睿弘的场景，画得是栩栩如生，连皇帝额上的青筋都画出来了。
偶尔夹杂着一张安嫔的画像或是九公主晟昭月的画像。
晟睿弘在一旁见他面无表情，眼神毫无波动，心里便忐忑了起来。
他轻声问道：“父皇，行不行啊？”
皇帝抬起头来看向他，也不说话，直到看得他心里发毛，全身起鸡皮疙瘩，皇帝才缓缓说道：“你若是在明日落日前完整地将《中庸》背出来，朕就允许你后日出发去五台山。”
晟睿弘拧了拧眉头，抱怨道：“父皇这不是成心不想答应儿臣吗？您明明知道儿臣在这方面最不擅长了，您还出这么个难题。”
“那你背不背？”
“背。”晟睿弘立即接道：“我一定会背出来的，哼。”
“回宫。”
皇帝放下手中的画，站了起来，临走之前，还用嘲讽的眼神看了一眼晟睿弘。
晟睿弘接收到那一眼气得跳起来，对着皇帝的背影喊道：“等着瞧，我一定会背出来的。”
皇帝无声地笑了笑，回到乾清宫，他问李公公：“你说他明日能背出来吗？”
李公公迟疑了一下，回道：“六皇子迄今为止，连一段完整的论语都背不出来，奴才觉着，六皇子明日肯定是背不出来的。”
皇帝笑了：“朕也是这么觉得的，他呀，还是得老老实实地呆在宫中。”
笑完之后，他吩咐道：“把前几天六皇子送来的那几幅画收起来。”
“是。”
......
“仲尼曰：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君子之中庸也，小人而时中。”
“错了。”方微看着课本说道。
于是晟睿弘改口说道：“君子而时中。”
见方微点头，他又继续背道：“小人之中庸也，君子而无忌惮也。”
方微皱着眉头重重地喊道：“错了，错了。”
晟睿弘恼怒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说道：“不背了，这一会儿是君子，一会儿是小人的，弄得我头晕。”
方微瞟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问道：“主子不想去看九公主了？”
晟睿弘拍了一下桌子：“去，当然要去了。”
方微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说：“这太阳眼看着就要消失了，您背成这个样子，您觉得您还有希望吗？”
晟睿弘低下头，沮丧道：“没有，我看不到希望。”
“啊。”
他嘶吼一声，展开双手双脚，靠在了椅背上。
想了很久，想得他脑仁疼，还是没想出好办法来。
他忍不住抚了抚额头，宽大的袖子盖在了他的脸上，挡住了外面的阳光。
下一刻，他突然蹦了起来：“我想到办法了...”
......
李公公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说道：“陛下，六皇子来了，他拿着书正在外面看着呢。”
皇帝嗤笑一声：“临时抱佛脚也没用，叫他进来。”
李公公看了一眼门口的小太监，那小太监立即对晟睿弘说道：“六皇子，陛下宣您进去。”
晟睿弘合上书，满脸自信地走了进去。
“儿臣见过父皇。”
“来了啊，那就开始背吧。”
皇帝看向他手中的书，对李公公说道：“去把他手上的那本书拿过来。”
李公公拿走书之后，晟睿弘便开始背了起来：“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
“...仲尼曰：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君子之中庸也。”
背到这里的时候，他停了下来，对皇帝说道：“父皇，儿臣背了这么久，口有点渴了，能不能先喝口水再继续背啊？”
皇帝道：“给六皇子端杯茶来。”
李公公立即去倒了一杯茶，递给了六皇子。
六皇子双手端起茶杯，慢慢地喝完，然后继续背：“君子而时中。小人之中庸也，小人而无忌惮也...”
李公公诧异地看向了六皇子，觉得他今日背起文章来格外得顺畅，尤其是刚才双手端茶的动作显得更加儒雅，看起来还真像个学富五车的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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