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簪?”稷苏闻言,挑眉吟吟笑道,“大人可是折煞我了,大人腰间纱囊包罗万物,稷苏哪里能记得区区一支骨簪呀?”
“你真当不晓得了?快想想。”弗离摇了摇他的袖子,朝他道。
“……”稷苏无奈地瞥了她一眼,终究败下阵来,“也罢也罢,就容稷苏好好想想,骨簪……”
可他确是不记得自家大人有过甚么骨簪呀。
莫非是……
突然想起了什么,稷苏心头猛跳,急忙抬头看向一旁的弗离,急急地开口道,“大人说的骨簪可是逐参的那根手指骨?!”
逐参?
弗离闻言,细细想了一下这个名字,突然脸色有些不大对劲。
逐参,拜于混沌仙元君座下,乃司掌罢父之丘的兽神。
万年修为,羽化后的遗泽,就是留在罢父之丘的这根手指骨,当年弗离初涉罢父之丘,得了因缘,才拿到了它。
指骨化簪,唯有那顶端还留有兽神的印记,便是那血口兽脸。
“我!……”弗离想起来后,当真便想抽自己一耳光子。
那可是兽神的万年修为的羽化遗泽啊!千金万金都换不回来的好东西,多少神仙梦寐以求的宝物,她她她她就!……
就当作一根无用的骨簪,送给了一个凡夫?!
这般一想,弗离连之前拿走姬珩随身玉佩的最后一丝不安都立马荡然无存。
那可是兽神指骨,区区一枚凡间玉佩,能比么,能比么!
弗离哭笑不得地呆坐在榻上,愣愣地看着行宫外头,烟雨飘散了几丝进来,她的心就如同沉浸在冰水中一般缓缓下坠。
她当时拾得这指骨时年少无知,对这等遗泽不放在心上也就罢了,可如今自个都有几千年仙龄了,见到那骨簪竟然还认不出是兽神的遗泽,真当是!……
揪心得很。
弗离肉痛地往自己纱囊不住地看,很是郁愤地咬了咬自己的唇,闷闷地呜咽了一声。
稷苏见她这般伤感的小模样,挑眉笑道,“怎的,大人为何要做出如此神态?难得你把它弄不见了不……”
成……?
等等,弄不见了?!
稷苏急忙抓住弗离的手,瞪大了眼睛,“真弄不见了?!”
他他他他家大人将逐参的手指骨弄不见了!
弗离欲哭无泪地看了他一眼,暗自心痛地戳了戳腰间的纱囊,哪里是弄不见啊,白送人比弄不见更让人揪心。
哎哟,肉痛死她了!她怎就那般记性不好呢。
活该,活该换来了个玉佩!还是个不待见的凡间货色!
弗离咬咬牙,双手抱膝将脑袋埋了下去,闷闷的声音从膝间传来,“成了成了!你也别管了。留不住它是本仙福泽不深,无缘罢了!”
稷苏被她这副郁郁不得志的模样气急,又忍不住失笑,“我说大人,那可是万年兽神的羽化遗泽,您还真当说不见便不见了!”
“我自然知道是兽神遗泽,不然我能这般肉痛么!”弗离抬眸瞪了他一眼,暗地里早将姬珩那厮给骂了七八百遍,委委屈屈地暗道这凡夫贪心得要信物作甚。
“我怎记得神官大人掌管天宫以来,兢兢业业,严律谨待,万般没料到竟还能忘了兽神的手指骨。”稷苏被她这模样给气笑,有些头疼地想道,自家大人对天宫事务细致有加,可但凡遇上是自个的事的时候,就从未上过心,大大咧咧的。
“……”弗离已然懒得搭理这厮,有些颓然地倚到了一边,很是神思游离地看着窗外的细雨,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腰间的纱囊。
“罢了罢了,那手指骨也是个轻易动用不得的物件,只能供着,不见了也便随它去罢。”稷苏看着弗离颓颓的面容,气笑地拊掌,却也只能挥挥手,随着弗离的话语说道。
“不说这个了,”弗离有些郁闷地叹了口气,秀致的眉眼带了几分愁容,“我还愁着金凤眼的事情呢。”
“此次四国贵人齐聚,是个收集贵气的良机。”稷苏被她这般愁容逗笑,悠悠然地撩了撩素青的衣摆,温眸含玉,笑意清浅,“大人何不找个由头,去一一会面?”
“我自然是有这等想法,只不过近日来诸多琐事,扰人清净。”弗离想起前夜赵长玘放肆的举动,眸底寒光暗藏,语调冷淡,“罢了,近日你若闲着,便回趟神界看看应歌有甚么需要忙活的罢,天宫事务若只有她一人,定然焦头烂额得紧,本仙这厢应付得来。”
“应歌大人可真是可怜,自你来了凡间,天宫又找不到合适脾性的神官替你,那掌管宫娥的事务也落到了她头上,可真当是分身乏术。”稷苏无奈地摇头打笑道,捻得腰间艳红长穗松软垂坠。
“不然我怎能唤你上去帮她呢。”弗离斜睨了稷苏一眼,“你总不是当这玄冥的座上客当上瘾了罢?”
若是稷苏真当在玄冥待了下来,试想想,一个来去无束的仙君,肯天天乖乖地出现在凡人面前,那才叫奇怪。
稷苏也明白其中缘由,摸摸鼻子低眉笑道,“我晓得,既然这般稷苏上神界便是,只是大人一人处在四国凡夫间,终须小心,若是有些不得力的地方,尽管让这西至山的土地小仙供你使唤。稷苏得了空闲,也来看望大人。”
“得了得了,还看望呢,”弗离没好气地看向他,朱唇微勾,“本仙不过是让金凤眼吸了四国的贵气,很快就能回神界了,何须你来看望。”
“话是这般说,可凡夫心思复杂,大人可得小心点。”稷苏仍是不放心,想起弗离在长銮宫挨了屏玄公主四十杖的经历,多了几句嘴。
有些凡夫贪欲浓厚,表里不一,说出来的和背地里做的,可都是两套。
“我晓得了。有土地小仙在即可,你也不必太过担心。若在天宫有了空闲,不如多替应歌管管事,枫夷殿上下可都有几个心思活络的,看着点。”弗离点头应是,伸手倒窗外接了点微凉的雨水,好奇地盯着手中的一捧水,然后任它慢慢滴落,浸湿了木制的窗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