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应你便是。”弗离摆摆手，并不惧怕这凡夫的区区小劫小难，爽利地答应下来。既然姬珩今晚帮了她，她理应回报才是。
姬珩听罢，却是有几分意外，狭长的凤眸夹杂了一丝极其细碎的光芒，看了她一眼，冷淡的神色映在月晕下顿生了几分柔和之意，薄唇勾起，轻轻一笑便不似真人般，“你……答应了，可有甚么信物为凭？”
信物？
信物是甚？
弗离一怔，不明地抬头看着他。
姬珩面色不改，很是坦然地朝她说道，“当初本王生在宫中，初涉朝争，多少权臣贵子允诺出手相帮，可最后皆食言背弃本王而去，本王想要一件信物，以此安心罢了。”
允诺不够，还要信物？……如今凡间还有这样不成文的规矩么？
弗离着实是没反应过来，觉着姬珩是在借机敲诈她些神界的稀罕物件，眉头轻蹙，脸色微冷。
她抬头，却望入那双依旧深邃清冷的长眸中，淡淡的，古井无波，没有半分融凉的暖意在里头。
看着他这般坦荡无疑的神色，她忽而就有些慌张地咬了咬唇，好似仿佛自己才是那猜忌他人的小人一般。
姬珩安然地垂眸凝视着她，将她所有的神色都尽收眼底，眸底凉薄渐退，柔光浮现，低哑地开口道，“罢了，不过是信物而已……本王，不要便是。他日本王有难，你若食言……本王也不会怪你。”
语气平淡，弗离却依旧听出了几分孤高落寞的意味。她抬头，就方巧撞见他唇角来不及收回的一丝极淡的失落，映着他月下有些苍白的脸色，让她不禁心有些揪了起来。
咿呀，不过是个病弱之人罢了，难得开心一次，自己便是随意送点甚么讨他欢心也好，免得他暗自伤神，徒劳亏了身子才对……怎能如此计较。
弗离宽了宽心，急忙低头，也借机错开他那柔和得有些不太真切的眸光，在自己的百宝纱囊里翻找起来，想找些能勉强看得上眼的物件出来。
这百宝纱囊能纳万物，素日里弗离得到的物件闲着无处放，便会扔进里面去。而这积累了近千年的东西，翻找起来着实是有些困难。
而在姬珩看来，弗离翻着她那腰间小巧得紧的玲珑纱囊，巴掌大一个，却足足翻了一盏茶左右，也不知里面装了甚么。他蹙了蹙眉，便是上前，直接将那纱囊取了过来。
弗离：“……”
手中一空，她抬眸望去，就见始作俑者捻着那纱囊，白玉似的指尖衬着极其精细的绣面，好像极佳的瓷画一般悦目。弗离心口一跳，哪敢让他继续拿着发现里面的端倪，像是被踩了尾巴似的立马上前几步便要抢。
“你还我！”她蹙眉瞪着她他，“说好是挑一件给你的，你为何要整个纱囊拿去？！”
“一件？”姬珩闻言，垂眸淡笑，“本王甚么时候说只要一件了？”
“你……”弗离语塞，竟被他这般坦然无耻的话堵得说不出反驳的话语来。
“你这么说，反倒让人奇怪……”他捻起那轻巧精致的纱囊，摆在狭长眼眸前反复翻看，清冷的声色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深意，“本王看你这纱囊轻若无物，小巧玲珑，里面……难道还有不止一件物件？”
弗离面色一凝，袖里的手紧紧地握了一下，眼神一直紧紧地随着他手中的纱囊，神色极力克制着冷静地道，“你先将它还我，不然我就不给你回礼了！”
这姑娘还晓得威胁起他来了么？
姬珩失笑，捏了捏手中空若无物的纱囊，看着她分外紧张却又佯装镇定的神情，明眸澄亮，灵动惹怜，心神稍稍有些微荡，便松了手，将那纱囊递回给了她。
其实她不说，他也能猜到一二，这纱囊多半是有甚么神仙术法的猫腻在其中罢了。
虽然他不觊觎这等物件，可既然她仍不愿意告诉她，那由着她便是。
思及至此，他淡淡地看向弗离极为迅速拿走纱囊的动作，极尽清冷的眸光里划过一丝隐晦的柔和，“本王还给你了，你可要仔细挑挑。”
“不用你说……”弗离埋头嘀咕了一句，敛下眸底的羞赧之意，神识在那百宝纱囊中来回穿探，想看看有甚么拿得出手的。
千年鹳兽的头骨？罢了，有些悚人。
鹿台山姽娥神君的泪鸯扇？这……男子好似用不了。
翻翻找找，弗离看见的都是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尽是自己平日在神界搜罗到的新奇物件，合着自己的心意，却没有一样能拿的出来给面前这人的。
“……”她有些傻眼，又在那纱囊里反复翻找，终于在角落里看见了一支簪发的男子骨簪，似乎……终有能给他的了？
不过这骨簪她捉摸着有些眼熟，又想不起来它的来历，不知其贵重与否。
罢了罢了，一支骨簪罢了，给他便是，自己又不是那等小气之人。
弗离踌躇片刻，便是一副大气凛然的模样将那骨簪拿出来，端着一副很是不舍的模样递给姬珩，说道，“这，这骨簪很是贵重，就当给你的信物罢！便宜你了……”
姬珩低头，就见那支洁白的骨簪被她莹润的小手托在掌心中，簪身修长简单，端方大气，没有多余的雕饰，唯独顶端雕有个极其细小的血口兽脸，可因为那兽脸太过细小，看不清其细节。
他顿了好一会，才垂眸，朝着她开口，清冷的语调极为温和，“你送的，本王自会好好收着。”
言罢，他将那骨簪接过，以一种极为小心的姿态放入了胸口的衣襟处。
弗离有些心虚地看着素来清贵的他如今的举动，收回的手紧了紧，暗自想道不过是一支来历不明的骨簪罢了，指不定是哪个仙人荒山上拾到的，不值几个钱。
姬珩再次看向她，就见她在昏暗光影下有些闪躲的神色，明眸微黯的，他不动神色地蹙了蹙眉，忽然把腰间的玉佩给取了下来。
“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