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被廖靳西咬得很重。
叶妈妈没做声，眯着眼看他。
廖靳西又抬头，正视着叶妈妈的眼睛，认认真真地又说了一遍：“我明白。”
这一回，大家都明白了他这句话的重量。
叶妈妈声音也很沉：“你明白就好。”
“你和安七那些年的那些事情。”叶妈妈声音微微抬高了，带了几分质问的味道，“我想安七已经知道了。你经过这么多年，也应该能够弄明白你心理的真实想法了。所以，我是相信你现在的决定是出于你的内心的。”
叶安七看了眼廖靳西，低了头。
“但是……”叶妈妈的声音陡然一提，“廖先生，你比我们安七大太多。你已经是个成年人，有着自己的事业，掌握着权力和金钱。但是安七还只是一个小孩子，今年刚满十八岁。她爸爸又不在了。我的身体又不好。说实话，你们的差距太大了。如果你的方面犯了什么错，安七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说实话，我是并不希望安七和你在一起的。”
“我明白。”
廖靳西先低头思索片刻，又抬头望着叶妈妈：“但是，这些都是不可能更改的事实。我暂时也没办法改变。您说的隐患也客观存在。我并没有能力反驳。所以，我承认您的担忧，也理解您的想法。”
叶安七坐着一动不动。
叶妈妈继续盯着廖靳西，目光锐利。
廖靳西抬头，继续向叶妈妈道：“我知道，现在我说什么事情。您大概都不会相信。但是，不管是对于安七的承诺，还是为了取得您的同意，更是为了我自己的心安，我都要说这些话。”
叶安七望着他。
叶妈妈不做声，只是盯着他。
在两人的目光中，廖靳西缓慢而郑重的说道：“我知道，我和安七之间条件差距太大。您嫌我年纪大了，而且，我和安七的认识是在那种并不愉快的关系里。曾经我们之间还发生过那么多事情。这一切的一切都足以让您彻底的拒绝掉我。”
叶安七紧紧抿唇，不言语。
叶妈妈冷笑了一声。
廖靳西继续缓声道：“但是，我还是想和您说。我是真心喜欢安七的。我想要和她在一起。我会保护她的成长。她现在还小，还没来得及长大，没有更多的成就。所以，您会觉得她不适合我。我向您保证，我会帮助她成长，为她的未来保驾护航。我是真心喜欢她的。我愿意为了她的未来努力。她爱学画画，我在这件事之后，就会给她请老师，教她画画，让她能够实现自己的梦想。”
叶安七垂下头去，掩住夺眶的泪水。
叶妈妈撇了撇嘴，却没在做声。
“伯母，不知道您是怎么看的。但是我觉得真正爱一个人的方式是让她能够实现自己的价值，而不是一味地宠溺，让他长不大，离不开自己。”廖靳西认真的说，“我愿意她成为一个独立自主的人，为她的未来加油。”
“你有没有想过。”叶妈妈紧紧盯着廖靳西的眼睛，“她一旦长大了，第一个想要摆脱的人就会是你。”
廖靳西毫不退让地回望：“我想过。”
叶妈妈一抬下巴，示意他继续说。
他道：“我想过这个问题。我也惶恐有这么一天。安七是这么一个聪明有灵性的女孩子。我相信只要给她一个学习的环境，她很快就能一飞冲天。也许有一天，她会飞得很高。连我都只能仰望她的背影。但是，我还是为她高兴。”
叶妈妈盯着他。
廖靳西一字一顿地道：“因为，我喜欢我爱的人能够一辈子快乐，实现自己。”
叶安七终于忍不住了，捂着脸，呜咽出声。
叶妈妈偏头看了眼女儿，眼神里有无奈，还是小声道：“没出息。”
廖靳西望着叶安七，微微笑了一下，才又道：“而且我认为两个人在一起，一定是互相觉得愉快，能够互相成长的。当安七正在学会长大的时候，我自然也会陪着她长大。尽我最大的能力，一辈子陪着她，为她遮风挡雨，也和她一直站在领奖台上骄傲。”
叶妈妈抿着唇，不做声。
叶安七抬头，泪眼婆娑地望着叶妈妈：“妈……”
叶妈妈偏过头去：“别叫我妈。”
叶安七委屈地缩着肩膀不做声。
廖靳西不说话，只静静等着叶妈妈的反应。
叶妈妈显然是不想妥协，但是话说到这份上，估计也实在是找不出其他理由的。她的表情颇有些悻悻然，才道：“你们在一起后，住在哪里？”
这个问题太简单，叶安七与廖靳西同时愣了一下。
廖靳西反应过来立刻道：“暂时是住在廖家老屋，以后看安七喜欢住在哪里。”
叶妈妈嗯了一声，看不出喜怒。
叶安七在病床的遮掩下，扯了扯廖靳西的衣袖。刚才问的都是难以化解的大问题，现在去开始关心这鸡毛蒜皮的小事了。这态度，显然是已经松了口了。廖靳西不看她，手却捏住了她的手，用力握了一下才松开。
叶安七知道，他是在表示安慰呢。
她的嘴角忍不住就上扬了。
叶妈妈一击眼刀就飞了过来。
叶安七忙低下了头，装委屈。
叶妈妈第三次说了这三个字：“没出息。”
叶安七缩着头，不敢说话了。
廖靳西坐的笔直，但明显身体更紧绷了：“伯母，您还有别的事吗？”
她张了张口。
叶安七立刻就望了过去，神色紧张。
叶妈妈回头瞪了她一眼，叹了口气：“算了。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再说其他的也没意思了。而且，只怕我再多说一句，某个心眼往外偏的就要造反了。我这把年纪了，你们小年轻的事，我就不管了。”
叶安七埋着头，只当没听见。
坚决不肯认心眼往外偏，要造反的话。
廖靳西呼吸明显急促了一下，随即才认真地朝叶妈妈一鞠躬：“伯母，谢谢您。”
叶妈妈一点没躲地接受了。
等廖靳西起来了。她才道：“廖总在外面没这么给人鞠过躬吧。我今天也算是享到了特殊待遇。但是……”她话锋一转，音量抬高，紧紧盯着廖靳西道：“今天我要和你说的是，这一切都是我应得的。因为我把安七交给你了。我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从来都是比眼珠子更疼的。你今天拜我这一下，我受的很安心。”
廖靳西低头道：“是。”
叶妈妈目光锋利：“好话都被你说了。我知道你们肯定一定都嫌弃我唠叨了。但是，这最后一句话我还是得说，安七是我的掌上明珠。从小我就没让她受过委屈的。现在我把她交到你手上，要是你敢欺负她，我是不会好好放过你的。虽然他爸爸都不在了，可你是知道我的。我一个人也不是吃素的。”
叶安七望着妈妈，鼻子酸得当即落下泪来。
她想到了很多。
从她有记忆起，她记住的就是妈妈。有一点点暴躁，却非常疼爱她的妈妈。那时候，妈妈还很年轻，会把才六七岁的她抱在怀里，摸着她的头发哭，“孩子，要是你以后出嫁怎么办啊。我肯定会舍不得的啊。”
现在终于到了这一天了。
她扑在了叶妈妈的床上：“妈，我要一辈子陪着您。妈，我不和别人在一起了，好不好。”
“傻孩子。”叶妈妈摸着她的头，仿佛她还是个七八岁的小孩子，“哪有能这样的呢。刚才不是还一副委屈巴巴地样子的。现在又开始舍不得了。孩子，你总要离开父母，和伴侣在一起的。去吧，孩子。你看，再磨蹭一会儿，他都要瞪我了。”
叶安七立刻回头瞪廖靳西：“你敢。”
廖靳西睁大了眼，表情无比委屈：“我没有。”
“想也不行。”叶安七无比骄纵地使用着自己的小脾气，“不管怎么样都不行。”
廖靳西搂住了她肩膀，温声道：“我没有。”
叶妈妈也推了推女儿，道：“去吧。你还有很多事情呢。不能总留在我这里。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不用担心我的。刚刚他不是已经拿了项链过来了吗？你不是想知道那件事背后的真相的吗？怎么还哭哭啼啼的，都不是小孩子了啊。别撒娇了。”
“妈……”叶安七忍不住叫道。
叶妈妈举手投降：“好好好，都是我的不好。我不说了，我什么都不说了。”
廖靳西已经将项链拿了出来了。一个正红色天鹅绒长条盒子，一打开看，便可以看见蓝的发黑剔透晶莹的宝石，静静卡在雪白的纸面上。比硬币略大一圈的幽蓝宝石在灯光下，时重重闪一下漂亮的光。
叶妈妈手指温柔地抚摸过宝石。
叶安七也紧紧盯着宝石。
这是爸爸送她的。
亲手做的。
做完这个项链不久，爸爸就去世了。这是爸爸留在世上给她的最后一件礼物。
她心口忽然涌上一阵沉闷几近窒息的感觉。哪怕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她一想到爸爸的忽然去世，仍然如同被掐住脖子般，胸口会窒息得疼痛，许久都喘不过气，只感觉一种濒死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