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早有预料。叶安七还是往后退了一步,扶到冰冷光滑的墙放停下。她张张嘴,看着叶安琴,想说什么,却只卡住说不出什么。
宴会白光偏暗,蔼蔼得近乎橘色。
叶安琴轻轻瞟了眼叶安七,嗤笑:“光听个名儿就唬成这样?平时里那脸皮儿比老龟背上的壳还厚。没想到胆子比老鼠尾巴还小。”
她大抵是真视力模糊了,轻眯着眼,眼尾飞起,似笑非笑勾着唇。宴会白光偏暗,蔼蔼得近乎橘色。她桃粉唇彩扑厚了,腻了一层。光一打竟有流转着浓艳的春8情。
被叶安琴嘲讽了,叶安七也不恼。
她朝周围看了眼。
头顶一个大白莲花圆灯,把底下一低凹圆池打得格外亮,如半个白蛋壳。两两成群的男女相对起舞,华丽裙角飞起老高,衣香气隐约流动。
边上是一条条紫木长方桌,斜铺着米色流苏桌布,象牙格花纹淡淡。一碗碗晶莹玻璃盏渐次排开,晶莹剔透水果堆出小小的尖,耀出迷醉的光。
暗处,人们也三三两两成群,谈着笑着。
叶二在舞池里换过七八个舞伴了,玩得正酣。沈家齐由沈父沈母陪着,已不知扎到那一堆里说话去了。陆野青被四五个华服妇人围着,端着酒杯,笑得矜持而克制,眉目里还透着掩不住的得意。
竟无一人关心叶安琴不在。
叶安七忽然觉得很冷。
宴会里空调开得很足,最适宜如春的温度。她还裹着暗紫撒花披肩,戴着白手套,却如被赤身扔到隆冬大雪里,打了个激灵。
今天可是叶安琴的婚宴。
说是补办,这架势分明是当正经婚宴办的。请了一整个a市的名流,排场不亚于沈父神木当年喜庆了个半个城的婚礼。
可宴至半截,竟无一人关心新娘哪儿去了。
婚宴原为庆祝新婚之喜,祝贺新人男女能过得红红火火,恩爱白首,来帮忙添一份热闹的。可如今竟成了名流们拉关系,套交情的地儿。
太**。
太功利。
太可笑。
她心里憋得慌,只觉得沉甸甸的,像坠了一块拳头大赤铁黑秤砣。一根线连着心,扯得她一抽一抽的,被人拽着血肉的疼。
她问:“有人知道吗?”她又补了一句:“除了我。”
叶安琴似笑非笑:“没有。”
叶安七胸口压抑地疼。
叶安琴撩了撩刘海,瞥了她一眼,笑了:“我都不心塞,你有什么好替我不甘的?”她嘟噜了一句,“没想到,你倒会替我伤心。”
叶安七看她:“这就是你想要的?”她轻声着:“连命都不要想要换来的。”
叶安七以为叶安琴会发怒,至少会反唇相讥,愠怒瞪她。但没有,叶安琴平静至极,也不看叶安七,微微抬首,望着头顶,幽幽叹道:“这里是人气,医院里都是死气。”
“这里还有他。”
“在最后,我只想任性一回,让他的名字和我绑在一起,再也分不开。”
“别的,我也顾不得了。”
她轻昂着下巴,如烟光下,侧脸半明半昧,额头鼻尖下巴起伏成一条染墨的弧线,如晨起天际墨黑的山群,竟有些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