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靳西何等聪明之人，方才不过关心则乱，听不出叶安七语气里的戏谑。此刻见了叶安七反应，还有什么不明白：“安七，你……你知道了？”
他声音颤抖，分明又怕又想知道那个答案，心绪都跟着乱了。
但叶安七又何尝不懂。
那一段回忆对叶安七也许只是一段缺失，不知道不会怎么样。知道后因为到底是回忆，隔了一层，也没有当年那种撕心裂肺。
倒是靳西哥哥。
这么多年一直没走出来。
上一次，他来帮妈妈时，问及为什么要帮她，丁点不敢提原来这些事，只是一遍遍说他对不起她，要补偿她。
实际上，当年的事又何尝是靳西哥哥的错。
他只是被自责和愧疚打倒了罢了。
就像现在这样，只是略略提起这件事，他便方寸大乱，竟然连平时半点沉稳都不剩下，连自己那样明显的逗弄都没看出来。
叶安七只觉得心酸。
这一段回忆就像浓疮生在廖靳西的心口，时不时吐出苦涩的毒汁，将靳西哥哥藏着的内心腐蚀得发酸发疼。
而且是半点不肯让人看的浓疮。
可浓疮总是要挑破，让毒水流出来才能好的。同理，这个问题想要真正解决，也只能把靳西哥哥拼命想要隐藏的一切摆在台面上，开诚布公地好好谈一次才行。
“是的。”
叶安七听见自己的声音，深吸一口气后显得平稳而冷静，竟有些不像自己的声音了：“靳西哥哥，我知道了。”
廖靳西手一抖，方向盘险些被打歪了。
也得亏他平常一向冷静，到底不是毛头小伙子，极快控制住了情绪，轻轻嘘出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听天由命地嗯了一声：“知道了……”
“也好。”
最后一声，他说得极轻又极坚定。
叶安七侧头看他：“靳西哥哥……”
廖靳西牙齿轻轻地打颤，只是极力不表现出来。他连看叶安七都不敢了，只是目视着前方，闭上了眼又睁开：“安七，我待会会把你送回家。”
“接下来，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尊重你。”
“当年的事，是我对不起你。这么多年，我一直不敢让你知道，胆小地想要自欺欺人地让你和我再在一起，享受着这偷来的时光。”
叶安七张了张嘴，却在触及廖靳西灰暗眼神时，住了嘴。
廖靳西仿佛把所有惊涛骇浪汹涌的情绪压在一面风平浪静之下，极致平静地道：“安七，你不用担心。我怕说过会帮你回叶家，帮你找出当年事情的真相，帮你给父亲报仇。”
“我不会忘。”
“我也一直会帮你。你不用因为这个有负罪感。”
“这都是我欠你的。”
叶安七猛地抓住廖靳西的手，目光似剑般锋利坚定：“不，靳西哥哥，你没有欠我任何东西。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廖靳西的手在她手下哆嗦。
呲——
一脚刹车，红灯到了。
廖靳西似不相信般，整个人呆在驾驶座上。
叶安七捧着廖靳西的脸，慢慢地，一点点把他挪过来，面对他，在他脸上轻轻印下一吻：“靳西哥哥，真正欠了你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