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靳西一只手握方向盘，另一只手反手抓住叶安七的手。叶安七手心很热，还出了汗，廖靳西紧紧握住，给她安全感，安慰道：“医院那边我安排了人手，不会有事的。”
叶安七惨白着脸：“真的？”
“真的。”廖靳西肯定道。
叶安七仍在梦中般，像一脚踩进半空，直直往下坠，却怎么也落不到底，失重般惶恐，总也不知道接下来是什么，会怎么样。
她缓缓蜷起身子，捂住脸：“要是妈妈有什么事，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她轻声的呜咽着。
“安七，安七。”廖靳西攥着她的手，轻声唤道：“你放心，我向你保证，伯母一定会没事的。我向你保证好不好？”
她带着泪，仰头看他：“你保证？”
廖靳西郑重道：“我保证。”
叶安七抽噎了两下：“可是……我还是担心。”
“我们马上就到医院了。”廖靳西的温和有力的声音在狭小封闭的车厢里有一股格外让人信赖的力量。他说：“你要是担心，给伯母那边打个电话。”
叶安七掏出手机。
她摩挲着亮黑色手机斑驳不平的水钻，手指在上面一下一下地划拉，顿嘟顿嘟地轻响，一遍遍重复，却迟迟不敢拨出去。
“怎么了？”廖靳西问，“不敢打电话吗？”
叶安七求助似的看向廖靳西：“这么晚了，要是妈妈没事，问起来，我不知道怎么说。”
“没事。”廖靳西伸手，用略粗糙的指腹擦去叶安七脸上泪痕，“我来打。我给守在那里的保镖打电话。”
叶安七嗯了一声。
廖靳西一只手按亮手机，点开电话簿，找到保镖电话，拨了过去。
电话尚未接通，那头嘟嘟嘟——单调响着，一声接一声，每一声都像扯在叶安七心上，鲜血淋漓地疼得她直哆嗦。
嘟——
电话通了。
“喂，廖先生。”
“那边情况怎么样。”廖靳西瞥了眼叶安七，她坐得笔直，盯着电话，手都攥紧成一团了。他便直接入主题：“今晚没出什么状况吧？”
“廖先生，一切正常。”
廖靳西看见叶安七还紧紧盯着他，又道：“现在去找个医生或者护士，借口要临时检查，去看看叶夫人的状况，确保没有问题。”
“廖先生，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现在就去！”
“是。”
那头没有挂，在安静车厢里，可以清楚听见从那边的急促脚步声，喊护士的声音，一阵呼呼杂音后，是开门的声音，还有医学仪器不时滴一下的声音，有人小声交谈声。
轻轻关门声后，那边道：“廖先生，一切正常，叶夫人状况非常好。”
呼——
叶安七终于松了口气：“太好了。”
廖靳西挂了电话：“这下可以放心了吧。”
叶安七轻轻嗯了一声。
廖靳西揉了揉她的头发：“傻孩子。”
“谢谢你。”叶安七不敢看廖靳西的眼睛，垂头低声道：“你帮我太多了。我好像总是那么没用，遇事只知道哭，什么忙都帮不上。”
廖靳西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你还小呢。”
叶安七嘟噜了一句：“我快十八，不小了。”
“还没成年呢。”廖靳西见车厢气氛终于轻松一些了，也随意许多，“都是小孩子。不过，你上次还敢和我说你是什么十里屯小恶霸，我看你啊，是十里屯小哭包还差不多。
“……你说谁小哭包呢！”
“说你。”
“那……那那那你就是三里乡老恶棍！年纪大还娶不到媳妇，专门调戏小姑娘，冷血无情，记仇还小气，连别人路过的在背后说你几句坏话都要拿小本本记起来。”
“好啊你，事情一给你办完就翻脸。”廖靳西佯装生气，故意去挠叶安七的痒痒肉，“翻脸比翻书还快，要上天了啊你。”
叶安七被挠的哎哟哎哟直叫：“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等廖靳西一放开她，她立刻拿起后座抱枕护起腰，往车门方向躲，大声唱到：“两只蝴蝶，两只蝴蝶，你慢慢飞，小心三里乡的老恶鬼……”
“叶！安！七！”
“哎哟哎哟，这回我真的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
叶安七站在病房门口，迟迟不敢推那扇白门。
廖靳西站在她身旁，轻声道：“别怕，我在你身后。”
叶安七抿了抿唇，用力一推门，吱呀一声极细小的轻响，门开了。叶安七轻手轻脚走进去，看见房间正中的病床上的妈妈。
她睡得很安稳。
叶安七看见妈妈后，才算是彻底松懈下来。她坐在妈妈床边，压抑呼吸，盯着她的睡颜，仔仔细细地看，怕漏过一丝细节。她用手在半空，描摹妈妈的五官，泪水却无声落下。
廖靳西在门外等她。
她呆了半个小时，怕吵到妈妈休息，才又轻手轻脚走了出去，在病房外面走廊蓝色塑料长椅上坐着。
廖靳西坐在她旁边。
叶安七轻声道：“刚刚在车上，我一直在想，如果妈妈有事，我该怎么办？”
“没事了。”廖靳西轻轻拍着她的背，温声道，“你看现在不是挺好的吗。这里一直有人守着，不会出问题的。”
叶安七冲廖靳西笑了笑：“谢谢你。”
廖靳西道：“第九次。”
“什么第九次？”
“你第九次说谢谢我。”
夜晚的走廊空寂无人，深秋的空气带着冰凉，长长走廊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不时从走廊尽头的窗户里挂进一阵风，冷不丁让人冻得一哆嗦。
廖靳西脱下外套，披在叶安七身上：“从我们认识到现在，不到三天，你说了九次谢谢。”
叶安七一愣：“我都没注意……”
居然有这么多吗？
廖靳西看着她：“不记得了吗？”
叶安七低下头：“我……”
廖靳西取出一只烟，却不点燃，只拿在手里把玩，不时放在鼻子下面嗅一下。沉默完了许久，他拿出一只方形打火机，银色小巧表面刻着三个字母，却因光线昏暗，只能隐约看出花纹。他一下一下按开打火机，咔哒咔哒，沉闷而重复。他叼着烟，长按着打火机，却不点烟，只看着幽幽的蓝火，在惨白黯淡光线下跳跃。
叶安七听见廖靳西的声音。
“安七，答应我，以后我们之间没有谢谢，好吗？”
－－－－－－题外话－－－－－－
廖大佬：媳妇总和我说谢谢，明显把我当外人，怎么办
叶哭包：他抽烟的样子好帅，星星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