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颠覆皇权—妖娆太子妃 > 第九十一章 灵堂之乱
    事情发生在刑部大狱,自然就与赵应德脱不了干系,是以,便与京兆尹魏忠联手,领着铁甲卫在凤京中大肆搜索纵火逃犯,一时人心惶惶。爱睍莼璩

    燕卓离开镇南王府直直朝京中百姓居住的民房走去,路上见着巡查的官兵,他冷冷一笑,轻轻叩响了一处房屋的大门,门内探出一名中年模样的男子,谨慎的在他后头瞧了瞧,方开了门缝,让他进来。

    燕卓有些嫌恶的看着这简易的民房,“这京中的富贵宅邸多如牛毛,怎的选了这么一出破落地方,也不怕掉了身份。”

    前头领路的灰衣男子脚步未停,讪笑着恭敬的说道:“还要劳烦大人委屈一阵儿,待您当上那镇南王爷,小人还要赖您提携呢……”

    燕卓一天受到的鄙夷和轻蔑在这谄媚的话中,找回了一丝得意,他轻哼一声,算是答应,挺直的脊梁一时又摆起了官威,一副傲气凛然的模样全然没看见前头之人的眼中的鄙夷。

    我呸!不过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偏生的还要摆谱,真是不知所谓!男人在前头唾骂着,不屑的撇着嘴,却没让燕卓感受到半点不敬。

    “大人,到了。”男子将燕卓带到一间收拾整齐的书房,壁上挂着副青松百鸟图,看起来倒是颇为雅致,但这对燕卓来说还是太过寒酸,跟样样精致的王府相比这书房无疑是简陋至极。

    屋中人仿佛知道他的想法般,笑着缓缓的开口道:“权宜之地……燕大人就莫要过多计较了。”

    燕卓冷哼一声,有些不情愿的落座,再次想想害得自己如此境地的人,他也不再计较这房子的好坏了,透过窗外看着渐渐泛黑的天色,咬牙着,道:“叶大人,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只要你今日助我,我自会帮你冒着大不韪奏请圣上,你也知道圣上一向多疑,此举亦是要冒着极大的风险,你也不能让我白做。”

    叶培珉微微坐正了身子,幽幽的烛火映照在他半边侧脸上,英俊的五官不减当年,当得是个风流人物,他轻声一笑,眉间是胸有成竹的自信,却故作为难,道:“我虽掌管兵部,但没有皇上指令,谁又敢在这凤京随意调兵?这若是被捅了出去,可是谋权篡位的罪名……”

    燕卓‘腾’的一下起身,身后的椅凳差点被他掀翻,他怒道:“不过区区五百精兵,你又如何调不得?到时王府大门一关,你不说我不说,又有谁会知道里边在做什么!”他微微眯起眼睛,想起来时森冷肃穆的铁甲卫,“哼,更何况今日大肆搜索杀了我那‘弟弟’的逃犯,这区区精兵又有何惧?”

    此时的燕卓,早已被权力**冲昏了头脑,天堂与地狱的巨大落差让他更加渴望高高在上的感觉,本以为杀了燕绍,燕擎那个老头子就会将爵位传给他这个唯一的儿子,没想到对方倒是被燕绍的死刺激得一下子便立场坚定起来,当着众目睽睽的面宣告给世人听,他与那王位无缘。

    他怎能甘心!那位置本来就是他囊中之物,无端多了个燕绍觊觎不说,偏还被燕擎束之高阁悬着吊着,尽管燕绍从未流露过任何的非分之心,但或者就是那种满不在乎的样子才更让他不岔。

    凭什么他渴望的一切,对方却永远那副不屑一顾的样子,如今燕绍死了,再也没有人会跟他争了,只要除掉燕擎那个老头子,镇南王府的一切就是他的!

    但燕擎半生驰骋沙场,积累下来的能耐不可小觑,换做平常他一定不会这么冒险,但是他此刻满脑子都是众人的冷嘲讥笑,他迫不及待的要掌控权势,趁此摆脱这能令人发疯的落差。

    叶培珉清楚的看到他眼底的贪婪,微微笑开,大街小巷搜索的官兵倒是不假,用这个做幌子确实可以掩饰调派出去的五百精兵,他深知燕卓要做什么,无非狗急跳墙,要逼迫燕擎请旨承爵罢了,抽调精兵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但是能不能达到那位大人的要求……便难说了。

    想起那仿佛被人扼住喉咙的窒息感,叶培珉禁不住背后一凉,丝丝难以压制的恐惧萦上心头,不愿再耽搁时间,开口便道:“好,就这么说定了,事后,我等你的上奏的奏折,希望到时皇上看着你这镇南王爷的面子上,能微微松口。”

    燕卓见他神色古怪不由冷嗤出声,无端端的联合朝中重臣上书奏请皇上答应去年拖延至今的与北辽交换粮草的事,若是没有暗中与那些个北辽官员勾结又怎会甘愿冒着被皇帝质疑的危险上书,一个两个或许会让皇帝起疑,毕竟东昌内患未平,皇帝哪还会管他国的死活,一旦朝臣打着天下太平的旗号任是皇帝再怎么不愿,也不能罔顾频频被北辽骚扰得担惊受怕的百姓,更不会想到这幕后种种的群臣勾结。

    只怕皇帝做梦也没想到,北辽的手已经伸到东昌的朝堂来了,看叶培珉那卖命的模样,只怕还收了不少好处,燕卓为官多年,自然知道官场黑暗,不论如何,只要能达到目他的就好。

    他看着唯一一盏点亮内室的烛火,明明灭灭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谲之感,却丝毫掩不住他此时兴奋的心情。

    燕擎——你终究会后悔的!

    镇南王府

    王宝卿幽幽转醒,被燕云祁等人哄着劝着,才绝望的接受了燕绍死亡的事实,她含泪换上一身素缟,被芳竹搀扶着走进灵堂,白色的布幔明晃晃的飘着,刺眼的白仿佛带走了她世界中所有的光彩。

    眼睛早已哭肿如核桃般,却依旧滚滚的掉着泪,她推开芳竹的手,踉跄的走到布幔之后的棺柩面前,一把扯开那白布,双手猛力的拍着,哀叫道:“夫君!不要!不要就这样丢下我……”

    那伤心欲绝的模样实在是闻者皆要痛哭流泪,烧着纸钱的丫鬟更是忍不住的低头哽咽。

    “娘……”燕云祁双眼通红的忍着泪,深吸一口气走到有些癫狂的王宝卿身边,拉开她拍得通红的手,喉头酸涩道:“你不要这样。”

    王宝卿流着泪,看着那乌黑的棺柩,她有些神情恍惚,然而出神只不过一瞬间,突然她扯开嘴角一笑,那温柔的神情就像看着挚爱之人一般,然而在这灵幡飘飘的灵堂,却有着说不出的诡异。

    燕云祁下意识的蹙起眉头,更加攥紧了她突然安静下来的手,谁知王宝卿一个猛力,从他手中挣开,用尽全力就往棺柩上碰,抱着必死的决心这力道出奇的大,就算是一介壮汉也未必就制得住,更别说燕云祁这个只会花拳绣腿的公子哥。

    他被她掀开的力道打得退后两步,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厉吼道:“娘!”下意识的伸手去拉,却连衣角也抓不着。

    棺柩近在眼前,王宝卿温柔的笑着,夫君,你等我,一会儿我们就能团聚了,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

    事发突然,丫鬟们纷纷被王宝卿疯狂的举动吓得呆愣在了原地,连惊叫也卡在了喉咙里,那可是号称无坚不摧不朽不化的南海神木,这一头碰上去只怕要脑浆碎裂!

    老王爷一直不吭声的站在角落,他早知王宝卿性格刚烈,这么大的打击说不定就会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情来,他只一眼便看穿了她的意图,眼疾手快的上前推开她,厉声呵斥道:“你这是做什么?枉费你还是祁儿的母亲,你这是要让他一日之内,双亲尽亡变成孤儿么?”

    燕云祁只觉得背后的衣衫都被冷汗湿透了,一日之内遭受两回这样巨大的刺激,双腿都止不住的发酸发软,他煞白着脸,后怕的搀扶起被推倒在地的王宝卿,颤声道:“娘,连你也不要我了么?若是你执意如此,那我们便一起下去陪爹好了,一家子也能在阴曹地府团聚……”

    王宝卿已经感觉到了棺柩上阴冷的气息扑上脸庞,猝不及防的被老王爷推在地上,不由面如死灰,听着老王爷的吼声,她有些呆愣的看着面前的燕云祁,尽管双眼干涩却再也流不出泪来,她痛呼一声,扑在了他的怀中。

    是啊,她怎么忘了,她还有燕云祁这么一个儿子,要他孤零零的一个人活在世上,那种寂寥她怎么会舍得,只是她太痛了,失去燕绍对她来说就像鱼儿缺了水,充满着窒息的感觉,让她再也提不起一丝活下去的勇气。

    她干哑着声音咿咿呀呀的哭泣着,消瘦的身躯如秋天的落叶颤颤巍巍,心中的痛仿佛要撕裂她的身体,她不该,真的不该,早知这样她就不会一心只想着跟他斗气,想想这么多年她黯然神伤,他肯定也好不到哪去,不然那眼里眉梢为何都是落寞,如今她该如何说她的懊悔,如果时光可以重来,她一定不会重蹈覆辙,不管是十个叶挽思甚至百个叶挽思都好,只要他能活过来,就是要了她的命她也甘愿!

    姚瑶自听到消息,登时便打翻了茶盏,火急火燎的吩咐下人驱着马车就要往镇南王府赶,不顾府里继母疾言厉色的百般阻拦,硬是跟扮成小厮的方其溜出了府。

    方其虽担忧事后她继母层出不穷的刁难,但是叶挽思对他有恩,即便他不忍姚瑶受难,但是如今却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姚瑶急匆匆的下了马车,二人在外拍了一会儿门,管事犹犹豫豫的放她进来,领到了灵堂,就被王宝卿寻死的模样吓得一愣,姚瑶半张着嘴巴,看着伤心欲绝的王宝卿久久的说不出话来,穿着绣鞋的脚一只踏进门槛,一只还留在外头。

    叶挽思一直冷冷淡淡的看着,精致的脸如同上等的白玉,泛着晶莹的光芒,她静悄悄的站在那里,如同一朵绽放的白莲花,绝美出尘,鼻尖仿佛萦绕起幽幽的莲香,即便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却让人不忍苛责半分。

    余光扫见姚瑶颇有些滑稽的模样,差点失笑,不由开口道:“还呆愣在那里作甚?”

    姚瑶回过神来,发觉此时自己的模样有些羞燥起来,赶忙放下提着的裙子,跨进堂内,恭恭敬敬的上了一注清香,才站在她身旁。

    “……”她嗫嚅着嘴唇,见她一身素缟脸上却又那般的冷漠,开口安慰的话却如何也说不口,她眼眶有些泛红,二人看起来,反倒她才像是要安慰的那个。

    叶挽思毫不在意,见她鬓发微乱,就知道她肯定是急匆匆赶过来的,绞着衣带的手泛着一片通红,她眨了眨眼睛,领着她就往自己院子走。

    姚瑶讶异,“诶,这儿怎么办……”

    一般来说至亲子女都要在灵堂守着的,虽说高门大户自有下人守灵,不用主子整日整宿的候着,但就叶挽思这般随性的作为,还真是不常见,那冷漠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有多忤逆不孝呢。

    叶挽思走在前头,冷冷淡淡道:“你爱来不来……”

    闻言,姚瑶连忙迈着步子跟上,跟叶挽思比起来,其它人的态度确实不重要,本以为她一定会悲伤痛哭,她早已备好手绢准备好好安慰一番的了,谁知却半点派不上用场,姚瑶此时说不清心头的古怪滋味。

    叶挽思的行事作风府中上下早已见怪不怪,但是对于她此时冷漠的态度还是有不少人心有厥词,燕绍平日那般疼爱她,如今死了,却连句哭声也不曾,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人们暗自嘀咕,面上却不敢表现半分的不敬。

    老王爷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姚瑶去了阳明阁,方其便只能在外院呆着,这么一个生脸的小厮在后宅转悠,还是惹来不少不善的目光,这老王爷没将外头赶来祭奠的宾客放进来,所以在镇南王府里,方其的存在可谓十分突兀。

    隐在暗处的凌霄走了出来,丫鬟们见着是他,连忙一哄而散,凌霄虽然神出鬼没,平日也不见个踪影,但是阳明阁内外却是有不少人认识他的,再说他长得英俊又板着一副冷酷的模样,煞神一般很容易就让人记住了他的相貌,谁都知道这冷面男子是小小姐的护卫,有他在,外男小厮什么的完全可以不用放在心上。

    凌霄冷着脸将他领到隐蔽处,便抱胸靠在树上,鹰隼般的犀利眼睛戒备的盯着阳明阁内外,方其一触碰到他的眼神,连忙躲闪开来,胆寒的感觉早已取代了先前的尴尬,只能讪笑着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

    进了里间,灵珊连忙奉上香茶,姚瑶伸手去接,却下意识的一缩,灵玉眼尖的看到她手指上一片通红,一下便明白了叶挽思的意思,走到格子前取来药膏,打开轻轻挖了一块,拿起她的手,细细的涂上,“姚小姐怎的这么不爱惜自个儿,瞧这一片都红了,若是日后留了疤可怎么办……”

    那剔透的药膏涂在手上,冰冰凉凉的,却让姚瑶瑟缩了一下,不好意思的腼腆一笑,“都是我不小心,打翻了茶盏,灵玉你就不要取笑我笨手笨脚了。”

    灵玉扑哧一笑,因为燕绍的事情笼罩在心头的乌云倒是消散不少,她盖上那精致的盒子,上次叶挽思脸上的伤痕,不过涂了几日便连个痕迹也没有,反倒是水嫩嫩的,知道这药膏的金贵,更要好好的收起来,灵玉重新置了一个精美的小匣子,不忍这嵌着宝石的小盒子跟那些个臭烘烘的瓶瓶罐罐放在一块儿。

    姚瑶看着上了药的手指,被晶莹的药膏抹了一遍倒是没有先前的刺疼了,想明白对方的意图,更是觉得心头暖意洋洋,因此更是怜惜她丧父的悲痛心情,却不知道开口的是安慰还是勾起她伤心的回忆,毕竟她现在看起来跟往常没有两样。

    叶挽思见她眼神闪烁,又苦苦的皱着眉头,微微一笑,带着冬雪消融的暖意,或许姚瑶看起来是软弱的,但是能这样推心置腹的为她着想,小心翼翼的生怕说错什么引来她伤心难过,这般难能可贵的赤诚之心,谁不会心折。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所以不用这么小心翼翼。”

    姚瑶抬头,看着她明亮的双眸,随即笑了,仿佛松了一口气般,“挽儿,你真是坚强,我还记得我生母病逝的时候,我躲在角落里哭了几天几夜呢,若不是我乳娘发现了我,只怕要活活的饿死了。”她吐着舌头,浅笑着谈起逝去的母亲,看起来毫不在意眼角却盈满落寞。

    叶挽思淡淡一笑,由着她絮絮的说着,并不点破她思念母亲的苦涩,每个人的内心都有一道伤,自以为愈合的掩盖在内心的最深处,当有一天你不在意的掀开伤口,却发现她依旧在滴着血,此时她能做的便是任它静静的愈合,而不是让它旧伤未愈再添新伤。

    姚瑶说着说着便泪眼朦胧起来,热泪紧随其后落在脸颊,自生母逝世,还未让她从悲痛中走出来,父亲便敲锣打鼓的迎回了如今的继室,继母舌灿莲花,表面上对她这个嫡女视如亲生,暗地里却百般苛责刁难,久而久之的打压下便铸就了她现在这软弱可欺的样子,父亲见继室进退得宜,将后院打理得井井有条,又善待亡妻之女,更是对她信任有佳,却不知道她暗地里受了多少苦楚,而她惧怕继母严厉,更是不敢吭一声。

    想起今日继母又命她去院子,表面说是谈心其实是暗地刁难她,她本就因为燕绍的死怕叶挽思悲伤过度而心神不宁,一个不小心便打翻奉给继母的茶盏,刚沏好的茶水就尽数倒在了手上,还没来得及痛呼,继母就气急败坏的命嬷嬷来打骂她,她一时惧怕更是豁出去了跑出来,想想侍郎府里的步步维艰,更是悲从中来。

    灵珊瞧着她,说着说着便已是小声的啜泣起来,再看看眉眼淡淡的叶挽思,不由摇了摇头,这下还真的不知是谁才是该安慰的那人了。

    姚瑶垂着头,掉了一会儿泪,哽咽的声音慢慢小了,拿着帕子压了压眼角,才想起这是在叶挽思院子,不想一时悲苦竟然就这样当着众人的面痛哭流涕,小脸‘腾’的一下便红了,尴尬笑道:“挽儿,让你见笑了,我,我……”支吾个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

    “哭完了可好些了?这几日便在王府住下吧,权当是劝慰我丧亲之痛好了。”叶挽思淡淡说着,嘴角的笑意若隐若现,见她哭得喉咙沙哑,不由将茶盏推了过去。

    你瞧着可一点都不像是丧亲之人,姚瑶暗自吐舌,理不清叶挽思的古怪态度,那是她想破脑壳子也想不出的弯弯绕绕,现在看着她挺好,也就不去想那么多了,“你不说还不觉得,如今倒是觉得胸口舒爽了不少。”她嘻嘻一笑,十分俏皮的模样,却又在转瞬间皱起眉头,“可是,侍郎府家规甚严,怎能随意在外留宿……”

    姚瑶看着满室的珍稀玉器,暗暗垂下了头,这里不管是吃穿用的都是顶好的,连桌上沏的茶都比自己那小院子里的不知好多少倍,她无不向往留恋这样的日子,像一个真真正正的大家闺秀千金小姐,而不是日夜担心继母的责难和手头拮据的日子。

    更重要的是,她抬头看着坐在身旁的女子,即便是一身素缟,但那清丽脱俗的模样又有几人能相媲美,更何况对方身上的清冷的气质,让她有种心安的感觉,有如飞蛾扑火般,让她不顾一切的想要靠近。

    即便姚瑶再如何遮掩,叶挽思对她的处境亦是心如明镜,每次见她,虽都是一副大家闺秀穿戴得体的模样,但只要细看便知道那衣裙款式虽然新颖,但料子却都是旧的,很明显就是用旧衣衫改改样子当作新的来穿,没有察觉的人跟她接触的都不多,叶挽思也是见过几次才发现的,需要这样维持体面可见平日的生活有多艰难。

    这些得体的衣裳只怕还是她小心保管才能存留至今,叶挽思敢保证,若是此时去了她院子,指不定还能翻出好几箱笼的旧衣出来,而且刚才抬起的拇指上还有一层颇厚茧子,平日只怕还不是只做针线活那么简单。

    相比之下叶挽思实在像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虽然亲情淡薄但吃穿用度从未短了她,从灵珊和灵玉二人的衣裳就可以看出,那箱笼里花花绿绿的罗裙只怕比姚瑶的旧衣要多得多,灵珊虽然时常一身青色的罗裙,看起来十分朴素,但那料子却是上等锦缎碧罗葛,叶挽思也从没有亏待过她们,所以跟在她身旁的侍婢可比那官家小姐还要体面。

    身边的丫鬟都如此,更不消说她这个正经的小姐了。

    叶挽思端起茶盏,浅浅的呷了一口,不咸不淡的道:“我真心邀你来住,你真的不喜欢便罢,你住或不住,总归院子的厢房就摆在那。”

    姚瑶当然是愿意的,知道叶挽思话中婉转的要她住下,她左右犹豫了一番,终是点点头,不想回去面对继母滔天的怒火,即便只是避避也是好的。

    叶挽思淡淡一笑,黄梨木雕花的桌子上摆着腌制的蜜饯,晶莹剔透微微泛着黄,盛在花朵般形状的小碟上,看起来甜香诱人,她伸出葱白的手指,轻轻挑开了一颗,捻起放进口中,方开口道:“天色不早了,今晚便梳洗了早些睡吧,侍郎府你自不用管她,可能夜里会有些吵闹,你不用担心,好好睡觉就是了……”

    姚瑶疑惑的抬头,却只见她幽幽一笑,蜜饯的糖浆在那红唇仿佛染上了一层薄薄的口脂,粉粉嫩嫩带着无声的诱惑,神秘至极。

    月慈会意,领着她就往院子里的厢房走去,灵玉出了院子跟管事的说了一声,拨过来好几个伶俐的小丫头伺候着,在角门处饶了一圈,方才神神秘秘的回了院子,对着悠悠品茶的叶挽思点点头。

    叶挽思微微一笑,“走,咱们去迎一迎这位贵客。”

    王宝卿被燕云祁央求着总算是打消了寻死的念头,却不吃不喝的守在灵堂,夜渐渐黑透,长明灯上一簇幽幽的火光,伴着飘起的布幔和哭声,听起来颇为骇人。

    有冷风突然灌了进来,就如走在遍地坟墓的山包上,突然被人拍了一下肩膀那样,森森冷冷的灵堂中,陡然阴风阵阵,下人们纷纷止住了哭声,惊恐的瑟缩起来,虽说人死三日内魂魄会回家,但大多是传闻从未见过呀,难道今日真的是要撞鬼了?

    王宝卿猛地抬起低垂的头,惊讶的环顾四周,缓缓起身,高声道:“是你么?夫君!”

    陡然听得一声关门声传来,虽然不太真切但在这寂静的院子可是清晰得很,紧接着有细碎的脚步声传来,王宝卿喜出望外,连忙向外跑去,小跑着还边叫喊燕绍的名字。

    “原来是弟妹啊,不成想第一个迎我回家的竟然是你,真是让我意外,哈哈……”燕卓看着素缟的王宝卿放声大笑,大跨步的走来,身旁的精兵举着燃烧的火把,粗略一看竟是密密麻麻,将院子围了个水泄不通,不少盆栽花草被踩踏了个干净。

    王宝卿不敢置信的倒退,本是蜷缩着身子的下人,看看渐渐逼近的人亦是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暗忖这人是怎么进来的,明明老王爷就吩咐了不许放人进来的不是么?

    燕云祁正吩咐下人准备些清淡的膳食给王宝卿,自从燕绍被下狱之后她便食不下咽,成日里也吃不了几口,这再要这样下去只怕铁人也会受不了,刚从拐角处走来便看到满院子的精兵,他心头一跳,奔至王宝卿身边就将她扯在了后头,虎视眈眈的看着燕卓,厉声道:“你还来这里做什么?你这个杀人凶手!”

    他仇恨的盯着燕卓,他平日里虽然被王宝卿宠惯得不成样子,却也知道燕绍与他向来不合,经过公堂和火场上老王爷的厉吼,他便已经明白,自己的父亲的死肯定与他脱不了干系,不,说不定就是他派人去牢里杀人纵火的。

    燕卓跨过门槛,双眸梭巡着白晃晃的灵堂,没将燕云祁的叫嚣放在眼里,冷冷的睨了他一眼便缓缓的走近,一路扯下灵幡,狠狠扔在地上用脚踩踏碾压,阴测测的道:“燕绍啊燕绍,你也有今天!你也有今天!”他放声大笑,却又用阴鸷的眼神狠狠盯着脚底的灵幡,仿佛燕绍活生生的就被他踩在脚下一样。

    任你再清高又如何,如今还不是落为我脚下的泥巴,任我百般践踏。

    王宝卿下意识就要去阻拦他的动作,燕绍就如那清辉明月,是高高在上的谦谦君子,怎么能这样让燕卓这个卑鄙小人这样侮辱,燕云祁看着她愤怒的模样一把捂住她的嘴,揽着她微微向后退去,他的愤恨不甘一点都不比她少,但是敌强我弱,看燕卓那激狂的模样就知道他如今恨意难平,再去忍他岂不是自讨苦吃,看着对方身后黑压压的人头,第一次恨自己这般手无寸铁,杀父仇人在面前居然也奈何不了。

    柳氏对三房本就怀恨在心,如今燕绍死了她更是乐得开心,哪还会去给她守灵,或许阖府上下也是知道这么个情况,所以也没央着她去燕绍的灵堂上香,在进府前应了燕卓的要求,两人夫妻多年也有了不少默契,没傻傻的去开正门,反倒是派人在角门处候着,谁知门一开便陆续涌进这么多士兵,一下就把她吓愣在了原地。

    就是傻子也知道燕卓意图不轨,柳氏悄悄的看着燕卓癫狂的又说又笑,后怕得连连后退,若是被老王爷知道她将这些人放进府里来,还不知道要怎么惩罚她,想想老王爷那冷酷得不近人情的模样只觉得后背都凉了一片。

    她心想着,绝不能被人发现是她做的好事,急匆匆的回头却是愣住了,呐呐道:“王爷……”

    老王爷凌厉的眼神扫了她一眼,让她一下子瘫软在地,他一扬手,身后的侍卫便拉起她,扔给了健壮的嬷嬷看管着,他们步伐有力,动作迅速,呼吸绵长,一看就知道不是寻常的护卫。

    明亮的火把将成群的士兵映在眼前,老王爷看着灵堂内作乱的燕卓,最后一丝的心软随着那地上的灵幡被踩踏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