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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程宅最新章节。

    程蝶衣独坐在卧室外间,室内,明明燃了两个炭盆,他却还是从心里到外的冷着。

    他收紧披在身上的皮毛大氅,也没觉得这股子冷缓解多少,透了骨一般,怎也不如被花清远抱在怀里的舒服安稳。

    若是没有出这档子事,这个时间段,正是花清远搂着他在床上好梦的时候,如今四更天都过了,他竟半点睡意都无,只是呆呆地盯着门口,眼都不愿意眨一下。

    “爷,你还是回床上躺一会儿吧,这天色眼看着就亮了,你明天还有戏场呢!”

    苦瓜愁眉苦脸地在后面劝着,顺便偷偷打了一个哈欠。

    家里两位爷这事,他们做下人的没法说,但外面传得那叫一个难听。他们有时也觉得怪怪的,两个男人,怎么就好成这副模样!

    程蝶衣像是没有听到似的,仍是木然地坐着,好一会儿,他才说:“萝卜回来了吗?”

    花清远被小凳子匆匆叫走,直到晚上还没回来,也没叫人送个消息出来,程蝶衣早早坐不住了,直把萝卜打发去了花家主宅,叫萝卜去打听了。

    “回,回来了……”早就回来了,程蝶衣不问,苦瓜实在不敢报。

    “回来了?”程蝶衣急得站起,身上披着的皮毛大氅,在他的手一松之间,掉在了地上,“回来了,怎么不知会我一声,萝卜呢,叫他过来。”

    程蝶衣五内俱焚,好像谁把大白塞进他心里似的,不停地抓挠,闹得他阵阵地冒虚汗。

    “爷,你,你还是别问了,六少爷那边怕是瞎事了,萝卜都没进去花府,只听门房说,花府里面开了祠堂,小凳子也被关了起来,那里的消息一点儿没有打听出来,”

    花府纵不是皇宫王府、纵不是龙潭虎穴,那也不是他们这种下人能闯得进去的,高门深宅的,他们望而就生畏了。

    就这点消息,那还是萝卜低声下气又塞了大把银钱,才从门房的口中买出来的呢,更近一层的消息,却是无论如何也打听不到了。

    “没,没进去吗?”程蝶衣失望地跌坐回椅子上,完全是下意识的,魂魄丢了大半儿。

    见着程蝶衣不依不饶地追问着,苦瓜不好再瞒着,只得说:“那边的门子翻脸不认人,狗眼看人低的,萝卜说了大堆好话,才问出这么几句来,”苦瓜摇头。

    他们虽都是那边宅院出来的,却没根基,大多是才被买进去,刚被训练好,就被花清远送到程蝶衣这里来了。偶尔过那边去,人家都是斜着眼睛看他们的。

    “这可如何是好,”程蝶衣略作思考了一下。

    这事说到底,不关旁人,是他和花清远两个人的事,他不能在关键时候把压力责难都丢给花清远一个人。他也是男人,他也能帮着分担的。

    想到这里,他撑着桌子站了起来,“我自己过去看一看,苦瓜,去帮我打盆水来,我净净脸。”

    程蝶衣说做就做,抹身就要回卧室去换衣服。

    苦瓜哪里敢让,一伸手拦住了程蝶衣,差一点就要给程蝶衣跪下了,“爷,这可是万万不能啊,这关口,轮着谁去,爷,你都不能去,那不是火上浇油嘛!”

    开玩笑,程蝶衣要是去了花府,和自投罗网有什么区别?万一出了什么闪失,等着六少爷回来了,还不得扒他们的皮?

    “看他一个人在那儿遭罪,我如何安心,”程蝶衣推着挡在他身前的苦瓜,“我又没犯什么法,我自由良民一个,他们能把我怎么样?”

    这年头说法,哪行得通。任程蝶衣如何推他,苦瓜就是不让身。

    程蝶衣心挂着花清远,暂时头脑想不清楚,但苦瓜却是明白的。

    “爷,外面传着是六少爷霸占的你,但在人家那边想着的肯定是你……”那词不好说,苦瓜含糊地带了过去,“人家巴不得你去呢,你在自个家里你是良民,人家怕落话柄、不好私闯,但你若去了,还能轻饶了你?人家家大业大、实力雄厚。真把你怎么地,事后随便找个理由、找个人顶罪,咱就是有百口亦难辨的,等着六少爷回来寻不到你,还不得急地撞墙……,爷,你在忍忍,千万别把不住自己,等着天亮了,小的再去打探一趟,或许就有结果了。”

    要不是如今这情况紧急,这话,苦瓜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说的,他是仆,程蝶衣是主。这一堆话,是极不敬的了。但忠言逆耳,他不说,拦不住程蝶衣,程蝶衣有三分麻烦,他这做下人的就是十分倒霉。

    程蝶衣做什么,花清远都认为是对的。哪怕程蝶衣这事错了,花清远也不以为是程蝶衣错了,必是身边人没起到作用,这苦头,他虽没吃过,却是眼看着别人吃过的。

    说句实在的,程爷是个性子温和的,好侍候,平日里也没有什么挑剔,待他们也实诚,但他们另一个主子六少爷那是个看着温和的,私下里什么样……,他不敢说。

    也就他们家程爷傻乎乎的,以为着他们六少爷是什么良善之辈,怕他们六少爷吃亏,这事啊,发展到最后,不定谁吃亏呢。反正,按以往经验,绝不会是他们家六少爷就是了。

    ——花家主宅里,谁不知道,看着温温顺顺的六少爷,其实骨子里,有着一股子阴狠的劲道。

    苦瓜这话说得有理,程蝶衣伸向衣架的手顿了一下,但这样等着,他又实在等不下去,仿佛整个人被扔在油锅上煎着似的,难熬。

    就在主仆两个人僵持在那里,不知下一步要如何走时,门外传来急急的脚步声,还有萝卜上气不接下气地回禀声,“爷,爷,花府那边……花府那边的……那边的四少爷过来了。”显是一路从门口跑到内院来的。

    室内,主仆两个对望一眼,花府的四少爷?都有些摸不着头绪了。

    程蝶衣并不知道花府的四少爷是谁,没和花清远闹出这事时,他是去过花府唱过堂会的,但这位四少爷,他有幸,一次没遇到过。

    程蝶衣想不起花四少是谁,但在花府呆过一段时间的苦瓜却是如雷灌耳的。

    花府的四少爷,不就是传说中那个不学无术、二十好几什么也不愿意干就愿意困在学校读书、四处参加学朝、一个月有二十天住在祠堂的那位爷吗?

    注意,是住,而不是跪。

    花家别的少爷去祠堂还能说是跪,独有四少爷,他绝不能称做跪了。按他进祠堂的次数,若真是跪,早就残了。

    “爷,快把外衣披上,我和萝卜去把这位四爷让到偏厅去,”苦瓜抹了抹头上急出的汗珠,奔去了外面,留下程蝶衣缓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开始快速地换了身灰色的长褂子。

    不管这位四少爷是为何目的而来的,他都要应接得当,顺便打听打听花清远如何了。

    等着程蝶衣到了偏厅时,萝卜已经端了清香四溢的茶水上来,苦瓜也配了两盘精致的点心,花清迈一边喝一边吃,很欢实,还夸道:“嗯,好吃,比我们家里的还好吃,老六偏心,有好东西都不往家里拿啊,这茶味真正,是英国红茶配了泉州的意封手养蜜调配出来的吧?”

    一旁陪着的萝卜和苦瓜连连点头,“四爷说得对,好像是的txt下载。”

    “什么叫好像是的,就是,去给我装两罐,我拿点回去,”他未来老岳父,小雪的爹也是好吃茶的。

    那老头子一直看不上他这个纨绔,说他游手好闲,他连番讨好,却总是拍到马蹄子上。但愿这次,用这厚礼,能打动老头子的欢心。

    苦瓜和萝卜对望了一眼,哪见过这么直接开口管人家要东西的爷儿,何况,这事他们两个也做不了主啊。

    这都是他们家六少爷托人,花了大价钱,给他们家程爷带回来养身子的。要不是今天遇到这突发大事,他们是断断不会把这般好物件端上来讨好花四少的,看,这回好,还上出毛病来了。

    别说萝卜和苦瓜,连程蝶衣都没见过,这般开口就要东西的富家少爷,但如今也挑剔不得这些了。

    程蝶衣连忙冲着萝卜使眼色,“还不快去,还有把我后院那坛绍兴老窖也给四少爷拿着,也不知四少爷你爱不爱酒,我擅自做主了。”

    “嗯嗯,爱喝,那老头子什么都爱喝,”花清迈真是一点不客气,“你要是有烟,也给我装一条。”

    这一个多月来,他被经济封锁了。花盛璋断了他所有的经济来源。只偶尔老祖母和他娘秦若然偷偷塞他些银钱。

    那点钱还不够他接济班里贫困学生几天饭钱的,想买点好的,十分犯难。反正花清远这里财大气粗,不怕被他趁火打劫,他下起手来,一点不留情。

    程蝶衣哪见过这么脸大的主儿,这不是地痞无赖,更不是散兵游勇兼土匪,这可是花府的少爷啊。这不怕丢了花家的脸……,花老爷怎么就敢把他放出来……

    程蝶衣一摆手,萝卜和苦瓜会意。萝卜去后面备东西,苦瓜继续在这里侍候着。

    他家两位爷虽不抽烟的,但好烟叶好成烟却总是备着些的。一是因为花清远生意上常常要礼尚主来、家里偶尔也招待客人,他们不抽却有好这口的,二是程蝶衣逢年过节,都要送好些好烟叶给他师傅关老爷子做孝敬的。

    该给的东西都给完了,程蝶衣落座到花清迈的对面。这时,花清迈也吃饱饮足,有心情好好看一看程蝶衣了。

    家里有堂会时,花清迈很少在,除了上一次学朝时偶遇碰到过一次,他对程蝶衣几乎没有什么印象。此时一坐,避免不了要仔仔细细地打量一遍程蝶衣了。

    花清迈多年浸淫于校园之中,虽然学业不怎么地,但杂书看了不少,所以这视力难免就有些问题。看人的时候,近视毛病发挥得淋漓尽致,把个程蝶衣看得直发毛。

    程蝶衣下意识地拉了拉椅子,往后退了些,勉强笑了笑,“四少爷……”

    “叫什么四少爷,太客气了,叫我四哥就行了,”花清迈大手一挥,拍到了程蝶衣的肩头,也不知他的手臂怎么长得那么长,明明两张椅子隔得很远了,他还能拍得到,边拍还边说:“别说,我们家老六的眼光还不错,除了我二哥,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人了。”

    这算是夸奖吗?程蝶衣一晚上的担忧烦燥,都被花清迈搅和得稀里哗啦,他都不知道该回花清迈什么样的话才算稳妥合适了。

    还是苦瓜有眼力,连忙端起桌面上的茶杯,横到了花清迈和程蝶衣中间,陪着一脸憨憨地笑说:“四少爷,喝茶,喝茶,您喝茶。”

    这四少爷也太自来熟了,竟敢伸手去拍他们家程爷,这还了得,让他们家六少爷知道了,还不得剁了他的手啊!

    “我喝饱了,你要是茶多,再给我多装点,”花清迈厌烦地冲着苦瓜摆手,也因此他伸向程蝶衣的手总算收了回来。

    程蝶衣和苦瓜都无语了,——四少爷,你可不可以再不要脸点!

    程蝶衣稳定稳定情绪,说:“四……”斟酌了一下,还是决定遂着花清迈的意思,叫道:“四哥,清远……清远他没事吧?”哎,说来眼前这不靠谱的花家四少爷,还是第一个肯正眼看他的花府人。

    “没事,他能有什么事,就是跪跪祠堂,”花清迈大手一挥,一脸无所谓,“三天三夜,不许吃喝……”

    花清迈的话还没有说完呢,程蝶衣已经惊得站了起来,一张清秀的脸‘唰’的白了,“什么?饿三天、跪三天,这不行……,我还得去,我宁愿我跪着……,我去求花老爷……”花清远是锦衣玉食里养出的少爷,哪里受过那样的罪,他是从小跪过来的,他不怕。

    程蝶衣说完就要走,这回不用苦瓜拦了,花清迈直接把他拦下来了,“别,千万别冲动,他跪跪真没有什么的,那地方我一个月半个月全跪在那儿,至于饿着,怎么可能饿着,我大娘不偷偷给他送东西,我也会送的,我这不是刚送完出来吗?没事,你不去,就什么事都没有,这事我遇到的多了,我有经验,你听我的就是了。”

    一旁的苦瓜连忙点头,向程蝶衣保证,“爷,你听四少爷的吧,他对祠堂真的很熟。”说完,他才觉得他自己这话说得有点不对,似乎揭了四少爷的底。

    哪成想,花清迈没皮没脸早就习惯了,还说:“就是就是,老六让我过来,就是告诉你,他没事的,让你小心,还有这信也是他亲手给你写的,用的还是我的钢笔。”

    他的钢笔可是他家小雪送他的,他自己都不舍得用,宝贝着呢,硬是被花清远武力抢了去,写了这封信。

    “若是如此,谢谢四哥了,还请四哥多多照顾他,”把花清远的信捧在怀里,程蝶衣仍是不放心,追问着花清迈,“真的没事吗?你与我讲讲。”

    程蝶衣恨不得花清迈把花家发生的事都告诉给他,也恨不得他现在能立刻出现在花清远的身边,陪着他一起。

    “放心吧,”花清迈说完了花清远所托后,想起自己的事来,他堆着一脸的笑问程蝶衣,“你家里有没有宣传的海报?就是《霸王别姬》那出戏的?”

    “啊?”这话题转换得太快了,程蝶衣完全不能跟上花清迈的思维,他愣了一下后,本能地点点头,“好像有的。”报纸和戏院门口都有贴的,花清远会在戏过后,把那期的留下来,做收藏。

    “那太好了,你送我一张呗,你再签个名,最好让你师兄段老板,就是演霸王的,也签个名,”花清迈双手扭捏在一起,有些不好意思,“我未婚妻……我未婚妻很喜欢……喜欢你们的戏,就是你未来四嫂,都是一家人,我也就不客气了,你有戏票吗?再送我两张。”

    虽说他和小雪的关系,两家还没有定下来,但他们两个私下里,却是早早就定下的。

    现下不是讲婚姻自由吗?他是长期参加学朝的,这事怎么能不懂。

    再说了,老六找个男人,都敢吵得满北平城人尽皆知,他凭什么找个女人还遮遮掩掩的,那不太窝囊了吗?

    花清迈不会忘记他从祠堂里,亲耳听到花清远说自己不喜欢女人时,他从表情到灵魂分裂成什么模样。

    他敢肯定,这就是换作他,换作花家任何一个人听到花清远这样的话,都会气得昏过去吧。

    那一刻里,花清迈忽然就觉悟了,他家老六有做神棍的潜质,这一派道貌岸然的模样,都不用做作,纯天然了。

    这种大逆不道、大**常的话,花清远却说得坦坦荡荡,毫无愧疚。

    好像天地之间,从最开始就应该是这个样子,别人的爱都不是爱,只有他和程蝶衣的爱才是人间正道一般,——他跪在这里就是在卫道。

    但也正因如此,他觉得他和花清远之间的交易,十分有戏。

    现下里,花清迈别说要他一张海报、一个签名,就是要他半条命、所有身家,他都肯给的。

    程蝶衣回了自己的房间,拿出一张《霸王别姬》的海报,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又返回偏厅,递给花清迈时说:“我师兄的……就得等我有空才能要到了,”如今他这心里想的都是花清远,哪里有心情去找段小楼要什么签名啊。

    “没,没事的,有你的就行,兄弟,够意思,”眼见着花清迈伸过来的手又要拍到自己肩头,程蝶衣快速地躲开了。

    花清迈一手拍空也不气恼,还说:“戏票呢?”

    “不用戏票,你下次去戏院,只说是清远的兄长,看场的人自会给你按排雅间的。”

    “这样最好了,最好了,”花清迈兴奋地跳了起来,“那个,兄弟,我先走了,有事你叫人去花府找我,要是没有应你,那估计我也是在祠堂给老六做伴呢。”

    程蝶衣无语了。

    等着花清迈走后,外面的天已然大亮。

    “萝卜,你去告诉那班主一声,就说我不舒服,今儿戏不演了。”

    作者有话要说:嘻嘻,今晚出差,明天应该在沈阳,估计晚上能回来。如果没有更新,那就是后天。谢谢亲们的支持,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