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霸王别姬同人之幸 > 20四人的戏
    程蝶衣这一幕戏唱完,照例地向看台望去。那老板之前就和他说过,那侧雅座里,最近几天接连来一位大人物,他要表示出重视来。

    那天唱完戏,这位叫袁四爷的大人物还打赏了他一副华贵的头面。

    若是以前他刚出道的那阵子,看着这样的头面,怕是会直了眼睛的。最近这一年,不得不说,他被花清远惯出了些脾气,见着如何晃眼睛的东西,都表现不出惊叹来了。

    那一眼望到看台上面,正对上一双灼灼的眼睛,程蝶衣月来的惴惴和担忧,都随着这清朗的目光瞬间消散了,他略略地低了头,——这人回来了,他总算等到可以陪他说话的人了。

    令袁四爷很意外的事,今天来他这里说话的不只程蝶衣这位虞姬,连着段小楼那位霸王也跟了过来。这还是头一回,算是新鲜事了。

    他与段小楼的第一次交面,谈不上愉快,不尴不尬的。不说也罢。

    当然,他当时的心思也没在段小楼的身上。

    赏了东西,试探下程蝶衣,倒没见着程蝶衣对自己表现出如何热情来,当下还觉得困惑呢。如今看来实是另有隐情。

    段小楼肯上来,自然不是为了袁四爷。袁四爷第一次出现在他们面前,看程蝶衣时的那副眼神,他可是记得的。他心里不舒服。

    楼梯一迈过,本是走在后面的段小楼,反倒一大步,越过了程蝶衣,直奔了上来,两三步就走到了花清远的面前,笑道:“六少爷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前几天去贵府给老夫人唱戏时,府上的大管家还说六少爷你去了广州,没个月载的是回不来的呢。”

    花清远正和袁四爷说话,听着段小楼的寒暄,自不会冷落,不紧不慢地抱拳,嘴角自然扯出一抹真诚的笑意来,“劳段老板惦记了,我也是急匆匆地赶回来的,不也是惦记着您和蝶衣的戏吗?”花清远的目光好像有穿透力似的,越过了段小楼,投去了程蝶衣那里。

    人多的时候,程蝶衣鲜少与花清远主动说话的,更别提像段小楼这样的寒暄。他只是静静默默地看花清远,迎着花清远看他的目光,好像只这一眼,就都懂了彼此的心意似的。

    袁四爷是个眼光精粹的人,他端着茶杯,抿了一口茶,不动声色地看着。

    他是第一次和花清远接触。

    开始的时候,并没有把花清远如何放在眼里,给花清远面子不过是看在花清远的两位哥哥,总觉得这个比他差十几岁的花家六小还是个四六不懂的孩子。可当他与花清远真正攀谈起来,才觉得是他失误了。

    花清远行言不骄不躁、轻松诙谐,难得的是但凡自己提的话茬,不管是哪个领域哪个方面的,花清远都能恰到好处地接上去,偶尔的一两句点晴之处,总是能犀利地言明要害,让自己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

    果然是青出于蓝胜于蓝,长江后浪推前浪了。

    “袁某观此情景,清远与段、程两位老板是有些交情的,”袁四爷放下手里的茶杯,别有深意的目光在花清远和段小楼以及程蝶衣身上来回地游走。

    袁四爷什么意思,花清远当然明白,这是他表明立场的时候了,“古有高山流水会知音,花某虽不是什么风流雅客,没有四爷您懂得这戏里的真知真解,却也知道知己难求,这一辈子最难求有情人。”

    一个‘情’字,花清远说的百转千回、柔肠寸寸。真是个比程蝶衣戏台上那一腔一曲还要余音不绝。

    程蝶衣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微微地垂下头去,长长卷曲的睫毛抑制不住地轻微颤抖着,心里却默念了一遍又一遍花清远说的,难得有情人,像是当初背戏文一般,牢牢地记下了。

    袁四爷和段小楼的呼吸几乎同时滞了一下,又很快恢复过来。

    袁四爷浸淫此事多年,老道之极,何况他当初也有这个心思,他不紧不慢地说:“清远重情,实乃……有幸!”

    袁四爷故意断了那么一下子,竟恰到好处地成全了前面的余味,颇显得悠长了。

    花清远不去猜测袁四爷是什么意思,袁四爷这个人他是要交的,他绝不会回避掉的。

    他注意到段小楼的脸颊也跟着白了白,心里一阵冷笑,这世间哪有那么样的好事,鱼和熊掌都可兼得,你以为你是佛祖不成?佛祖还天天劝你,别有这贪心呢。

    “四爷笑话了,说到重情,咱们这里还得属段老板,段老板与菊仙小姐一出救风尘兼得红拂夜奔实在是比戏台上唱得精彩多了,也算是梨园场里一顿佳话……”

    花清远的话还没有说完,程蝶衣就不乐意了,抹了身子走到段小楼的面前,酸哼一声道:“真以为自己个是黄天霸了,也不对镜子照照,扬名了八大胡同,就带回来个连鞋都没穿的。”这话他早就想说了,憋屈了半年,都不知道怎么说。今晚,听着花清远这番‘赞扬’,实是忍不住了。

    程蝶衣说完,站到了花清远的对面,直直地盯着花清远,本来也有几句怨愤的话要说的,见着花清远看着他的清澈的眼神,不知怎么的就说不出来了,又呆呆地站在了那里,只小声地嘀咕,“不懂戏,就不要胡说,那两出戏,可是那个意思?”说完,又有些后悔。

    程蝶衣说他什么,花清远都不会生气的,好性子的哄道:“我自是不懂的,以后还要多向蝶衣讨教,这戏里是有大学问的。”程蝶衣心里舒服了不少。

    袁四爷不说话,似乎很欣赏段小楼当众出丑,他之前看戏时便觉出,台上这霸王和虞姬远不如他第一次看时默契了,似是出了差头,有了眼前这出戏……他自是悟出,这不熨贴的地方果有蹊跷。

    花清远自不会袖手旁观的,他说道:“蝶衣这是知道自己的亲师兄没几个日子就要娶妻了,耍小孩子脾气,这倒也是,当年我两位哥哥结婚的时候,我这心里也不舒服,四爷是知道的,我那大哥有多宠我,有了自己的家,总是差了些,这逢年过节才能得见一面。”

    这都多长时间了,程蝶衣这心气竟还没有顺当过来,哎,倒是自己考虑不周了,只想着为以后打算,忽略了这段时间应该多陪陪他,多与他说些话的。

    袁四爷点头,“清辽那位长兄是把你这个幼弟当自己个的儿子疼的。”又瞧了一眼段小楼和程蝶衣,“却是与别个感情不同的。”那一字一顿拉出的长调子,颇有些刺耳。

    段小楼刚被花清远安抚下去的怒气又涌了上来,幸是还没有卸妆,有着油彩掩遮,要不那一张胀红的脸,必是极难看的。

    段小楼一甩水袖,拱拳道:“六少爷,段某还有事,就不陪着了,下个月初六,段某人成婚,六少爷要是有功夫,请来捧个场!”

    “自然,”这个结果是花清远最乐得见到的,折腾这么久,日子总算订了,很好,“花某自会备红包一份,在此恭贺段老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