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客房出来是一条长廊, 庭院里放了一个惊鹿器, 清澈的水流从竹筒中垂淌下来,倏然落下,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a就站在它的对面,呆呆的听着那有节奏的敲击声。
远处的天空已经转为深黯的蓝,夜风呜呜吹拂, 脸颊上降不下来的热度便就越发明显。她以手背贴住脸颊, 忍不住发出了小动物一样的呜咽声。
她刚才又搞砸了。
就在刚才, 龟甲贞宗说出“看到我的人也会假装看不见的”时, 大典太光世终于不能再容忍了, 一边叫他闭嘴一边捂住了审神者的耳朵。少女的耳垂又红又烫, 他安慰道:“别担心,不会让他这样出去的。”
“实在不行, 就让他和我一起呆在仓库好了。”这位太刀想了想提议道,龟甲贞宗在门里不甘的哼哼唧唧:“才不要,我要和主人在一起。主人、主人、主人……”
刀里怎么会有这么喋喋不休的家伙。轻柔又亲密的叫着,审神者耳垂上的红已经向脸颊甚至脖子蔓延。她的心里觉得这么衣衫不整的出去很不好, 却又被龟甲贞宗的那句话带偏思路, 隐约觉得他说的没错。
“至少把扣子扣起来……”
当她开始妥协的时候,事情就开始往糟糕的方向发展了。龟甲贞宗迅速接口道:“我扣起来了!主人我可以出去了吗?”
……回答得太快,以至于可信度低到可怕。
不过事实证明, 龟甲贞宗没说谎。从门里走出来的他确实把扣子扣起来了,一直到喉结那里,然而红绳未曾取下, 白衬衫下透着朦胧的红,延伸到白色的裤腰那里。
裤子的布料稍微厚实一些,看不出绳子的走向了。只是随着走动,他的步子越来越小,眼睛湿润而渴求的望着审神者,就算大典太光世在一旁散发着冷厉的气势也无法引走他的注意力。
“主人。要牵着我吗?”他软绵绵的说道。
审神者以为他是要牵手。然而仔细一看,在这位姿容秀美的青年手腕上,赫然是一层一层捆起来的红绳——他不知什么时候,完成了自缚。
只留一小节绳头,垂在他的双腕中间,因为这段绳子不与身体上的捆绳相连,绑的有些松垮,即便如此,也足够击垮少女最后的防线了。
“不、不要胡闹!把衣服穿穿好,我在门口等你们过来。”
色厉内荏的说完这句话后,她逃也似的掉头跑掉了。
“结果说到底,还是我出尔反尔了啊。不能怪他啦。”
庭院里,羞涩感渐渐消散,a终于可以冷静的分析整件事了。起因,毫无疑问是自己错误的建议。过程里也老是改变立场,给了龟甲贞宗错误的信号。结果,她只能用这种糟糕的命令口气结束这件事了……
以前的自己到底是怎么解决这种危机的?为什么她每次恢复记忆都是选择性的只有和平的一面?总不能提供有效经验,审神者快要对自己的糟糕属性绝望了。
嗒、嗒、嗒。竹节规律的敲击着。她忽然发现不远处的一间房里亮起灯光,白纸门上映出了朦胧的身影。
是一位身着和服长发盘起的女性。a认出那应该就是镜子夫人。那婀娜的身形由远及近,在白纸门的一侧跪坐下来,脖颈纤长,即使只是投影也依然显出无比美好的仪态。
而另一道身影也走了过来,它更为高大健硕,一看就是位男性。他在镜子夫人的对面坐下。他们似乎说了什么,镜子夫人忽而掩唇大笑起来,声音爽朗,隔着那么远的距离a也能隐约听出其中的愉快。男人却似乎急了,身体前倾,从怀中摸索着掏出一张薄薄的东西递了过去。
镜子夫人捏住了一角,应该是张信笺或者其他什么纸片,影子轻薄,而男人好像认错一般低垂下了头。
a默默地移开了视线——别人的事,总不好这么一直看着。而就在这时,镜子夫人忽然起身,隔着那张矮桌,右手托起了男人的下颚,深深地吻了上去。
……等下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啊!
镜子夫人犹觉不足,她膝盖一抬,越过那张矮桌上,姿态轻盈曼妙,双腿分开跨坐在男人的腰侧。她只是轻轻一按,男人便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般软软的躺倒在地。被温暖的浅黄色灯光照亮的纸门上,女人发丝微微散落,侧脸的剪影无比诱惑。
a蹑手蹑脚的退出这条长廊。然而不幸的是,一只麻雀从檐上飞落下来,停在竹筒上歪着头看着少女。它忽而唧唧的叫了起来,a急得嘘声:“我只是路过啦路过,这就要走了……”
麻雀叫的更响亮了,它甚至去啄击门框。那两个交缠的身影如雕塑般凝固了。几秒后男人轻柔而固执的推开了镜子夫人,影子匆匆缩短又拉长,消失在白纸门上。
镜子夫人拉开了纸门。麻雀一下跳到她的手上,邀功般不停蹦跶着。她好整以暇的将发丝挽到耳后,微笑着招手。
“要和我喝杯茶吗?”
她没有提刚才的事情,态度一如既往的温和,少女感到一丝安心。她乖乖走过去了,脚下踩到了什么——低头一看,是一张浅色的信笺。
显而易见,这是刚才那人给镜子夫人的,因为他们之前的亲密举动,从桌上飘落下来。a无意去看,只是匆匆一瞥下还是窥见了几个字眼。
“愿做清风,拂玉帘,但求一丝回顾,常伴君侧。”镜子夫人柔声念道,脸上是少女般纯粹又热切的神情,声音却又仿佛母亲对幼子般满是怜爱,“这是他写给我的,是不是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