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神者的屋子里谁都不在。
现在正是本丸最清净的时候。该出阵的、远征的、种田的、养马的、锻炼的……该干嘛都干嘛去了,就连审神者也惯例被药研或者其他什么刀们领着在本丸里散步,其实就是在认路而已。
和别家的审神者不同,这个本丸里的主公有着日常失忆的毛病,好在有(划掉)废柴婶婶制造机(划掉)诸位刀们的帮助,再加上政府那里的酌情优待,本丸的日常工作至今都很顺利运转下去了。
不过既然有勤勤恳恳的刀,自然也有一心搞事的刀。鹤丸国永就是本丸里的一股泥石流。在本丸的刀们尽心尽力为审神者分担事务时,只有他坚持不懈妄图突破众人的防线,好在某一天清晨审神者一片空白时捉弄一下她。
除了初来乍到的那次,至今未有成功_(:3」∠)_
即便如此,搞事丸也并不气馁,毕竟除此之外他还干过好几件大事……不过经历过的惊讶就没什么好回顾的了,现在,鹤丸国永正在寻找新的契机。
书架上纤尘不染,然而放着的并非是什么名著小说,而是审神者小姐失忆以后积累的日记本。
一般来说日记是比较**的,但本丸的特殊性以及审神者坦然的态度,使得她的一切可谓毫无保留地向本丸的刀们开放了。鹤丸国永也早就习惯偶尔翻翻她的本子,体会一下从她的角度看到的本丸。
不过这次不是来看小说……日记的,鹤丸国永抽出其中一本,打算在她的本子空白页上瞎写一个恐怖故事,纸页翻动间,一张信笺滑落了下来。
鹤丸国永并没太在意,只以为是审神者写的随笔便签之类的,捡起来就要塞回去。然而匆匆一瞥后,他整个刀都懵了。
只见上面用娟秀的字迹写到:夜夜难安枕,无眠辗转身。如何能入梦,一见梦中人。
……???
鹤丸国永似乎有些想笑,又有些苦恼,最终定格为“发现大事啦”的迷之愉悦。
“真是惊讶啊惊讶。这是情书?”
除了这句和歌,旁的都没有,既没有说写给谁的,也没有落款。好在因审神者勤记日记,所有的刀们都很熟悉她的笔迹——这不是审神者写的。
那问题来了,是谁给审神者写的情书呢?
就算大家一起在本丸里生活了这么久,要说做到认出每个人的笔迹,鹤丸国永还是做不到的。他在替同僚保守这份隐秘爱恋和搞事搞事搞事之间迟疑了几秒,然后毫不犹豫的奔向楼下。
“长谷部我和你说!你一定会吓一跳的!我发现——”
坐在压切长谷部对面的审神者侧头看向他,几秒后,她勾起笑容:“早上好,鹤丸先生!”
哦对了今天还没有见过她。鹤丸国永恩恩两声,挤到她旁边坐下,啪的一下把信笺放到了桌上。
压切长谷部立刻站了起来,严厉的批评他:“真是太不像话了,怎么可以和主人挤在一起呢?主人,请您坐到这里来。”
“哎?没关系的。”审神者歪了下头,“鹤丸先生是要拜托长谷部君寄信吗?”
“不不不,这可是一份已经抵达的信啊。”
虽然当事人就在一边,不过没办法了,而且他也是秉着体贴审神者的心意才来和压切长谷部商量的啊。鹤丸国永于是款款道来。
“这是从主公的日记里掉出来的……”
压切长谷部黑了脸:“你又去翻主人的书柜?一个月的畑当番还不够?”
上一次鹤丸国永模仿了审神者笔迹,在本子上写下“明天要亲一下每一把刀”,直接导致了次日的本丸修罗场,最终获得了连续种田一个月的奖励。
因他此后再也没拿审神者的日记搞过事,压切长谷部以为他放弃了,没想到其实埋伏到现在……看来还是要一年份的才行。
鹤丸国永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威胁之意,连忙摆了摆手:“那可不重要,你听我说啊,真的超吃惊的,我都快吓死了!”
“这是写给主公的情书哦。”
立刻被两个人灼灼目光凝视的审神者,茫然的发出一个音节:“啊?”
找出这个人是谁迫在眉睫。
公开是不可能的——为了本丸的和谐,两位付丧神们行动力十足地翻出了去年的新年贺卡,用来比对字迹。
审神者也去帮忙——其实她还没太明白情书的含义——不过很快她就把这事抛之脑后了,一封封贺卡写着新年祝愿,只是看着都心软得快要化掉。
鸣狐:今年的你也有好好努力,以后请多关照。
狮子王:新年快乐!主公,压岁钱我放在你的枕头下面啦!记得也要给我哦!
物吉贞宗:新的一年来啦!我会努力抽中万屋的奖品劵的!
浦岛虎彻:给你准备了龙宫的玉手箱。当然开玩笑的!里面是金平糖哦。ps:原来想给你龟吉同款的糖罐子,但是最后蜂须贺哥哥换掉了,长曾祢大哥偷偷放了一颗芥末味的被我看到了,不过完全没找出来!
所以最后那颗糖被谁吃了吗?审神者托着腮遐想片刻,无论哪种可能都很有趣,她笑着又从里面翻出了两张。
“呀,是长谷部君和鹤丸先生的贺卡哟。”
没想到这么巧一翻就翻到了。
压切长谷部:新年快乐,主人。今后我也会为了主人不懈工作,有什么尽管吩咐我吧。
真是长谷部君一贯的风格啊。她望了一眼认真核对字迹的打刀,决定临睡前一定要夸一夸他。
然而基本上每一天失忆的她都会被勤奋工作的压切长谷部感动到,继而在睡前把他夸奖到背后飘满小花。
鹤丸国永的贺卡……也非常有鹤丸国永的特色。印着白鹤在天际翱翔的明信片背面,只有一团乱码似的数字。
审神者研究了几分钟也没有头绪,扯了扯太刀的袖子:“鹤丸先生,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啊?”
“唷,你这个都找出来了啊。”鹤丸国永莞尔道,“就是……”
“我找到了。”
打刀平静地嗓音里压抑着什么,完全没听出来的审神者立刻遗忘了鹤丸国永的贺卡,蹭过去扒着他的肩膀探头去看。
“但愿人长久,折此花者无为他,唯祈君寿长,亦冀此花咲非时,永绽四季全年间。”
花……审神者想起醒来时看到的情景。在她房间的架子上摆满了零零碎碎的摆件,其中一个就是用玻璃罐装起来的牡丹花。
不知道怎么做的,花束一如刚折下时鲜艳欲滴。她有心把玩,只是短刀们簇拥着挨个自我介绍,她也不好分神去做其他。
“歌仙兼定……?”她念出落款,只记得早上出阵的名单中看到过这个名字,其他的印象都如烟一般朦胧。
她的目光在两张卡片上游离,字迹确实很像,但隐约又有微妙的不同。
压切长谷部已经倏然起身,目光坚毅:“主,请您在此小坐片刻,我这就去把这个藏头露尾的人带过来。心意当然是要当面说出来,如此含蓄又怎么能赢得……”
“喂喂。关键不是这个吧。”鹤丸国永撑着脸颊,吹开垂落的额发,“不过倒也在情理之中呢,用写情书这么古早的方式,也只有那把文系刀了,说起来歌仙还是主公的初始刀啊,陪她时间最长。”
是这样啊。审神者终于有了点当事人的自觉:“恩……收到信好像要回复吧?不知道我以前回复了没有……”
因为她记日记非常琐碎(唠叨),日记本已经累积到了一天都很看不完的地步,每天醒来后的审神者一般只是匆忙扫一眼昨天简写的备忘贴。
所以这个事情她是完全不知情的。
回信二字又戳中了付丧神的神经,无需多言,他们就又搬来了一摞日记本:如果审神者婉拒了,那他们也没必要再去戳失恋刀的小心脏;如果审神者答应了……
……可是审神者失忆了啊?
鹤丸国永慢慢回忆了一下日常里歌仙兼定的表现,和本万多数刀一样,对审神者照顾有加,不会像短刀那么亲昵,也不会像天性冷淡的刀那样疏远……本来这是很正常的。
可是加上这封信……噫,一篇三十万字小说就要诞生了。
他复杂地瞥了一眼审神者,少女完全没看懂其中含义,对他绽开了懵懂的笑容。那双琥珀色的眼瞳纯粹无暇,留不下任何痕迹。
鹤丸国永叹息着摸了摸她的头,顺便给歌仙点了一排蜡烛。
因情书已经被取出,想要翻找到那段记录,只有把这本从头到尾的看一遍了。这个任务压切长谷部自然当仍不让。他面色严肃的捧着日记本细细阅读,好像在看一本深奥的学术著作。
十分钟过去了……
半个小时过去了……
一个小时也过去了……
审神者,腿麻了。
同样维持着坐姿不变的两位付丧神神清气爽,毫无异样。
她悄悄动了动腿,只觉得一股麻痒感直冲上来,唯有忍着不动方才好受些。可是不动只是把难受的时间无限延长,她像个弹簧似的晃来晃去,太刀终于投去一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