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尔泰,或许就是这个人。
从手中的奏折上,雍正皇帝开始相信这一点。这么大刀阔斧,这么鞭辟入里,这么巨细无遗,可谓是前所未有。最打动皇上的归拢起来有两点,第一是撤去土司后,朝廷可以真正的掌控茶马交易,这样就可以牢牢控制外族甚至邻国的马匹贮备,虽说不能完全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却能很大程度上削弱敌方军资,简单说就是最大程度的减少战事,即便作战,也是立于不败。
另一方面,重划疆域,兴修水利,促进农耕,取缔朝廷的不法官员和土司私设的苛捐杂税由官府统一重划,充盈国库,起码眼下,可以就近支援西北。简单说就是开源节流。
这与当时雍正的两件心事不谋而合,第一,想赢却不想打,第二点更简单,缺钱。
也许,他们君臣,才是顺天承意改土归流第一人!
雍正只觉得热血沸腾——十年功夫没有白等。坐不住了,抽出盘在炕桌下发麻的两条腿,脚就往地上划拉。
一个太监,尤其是成功的御前太监,最擅长的就是眼疾手快。慌得苏培盛连跪带爬地给皇上套鞋。
以下是皇上兴奋来回疾走时的独白:
边走还边敲打折子:“这里说,革——‘日月革而晨昏定,天地革而四时成’,痛快!”
“皇考责朕‘无常’,可是为了革故鼎新,朕宁为这千古第一善变!”
“朝野讥朕‘性吝’,可是为了节用裕民,朕愿作这天下第一孤寒!”
苏培盛听得一愣一愣的。
雍正停下脚:“你怎么不说话?”
这话亦赞亦毁似褒似贬,连客家话都出来了,实在没法儿接口阿。怹是皇上,人上人,怎么自谦自嘲甚至下罪己诏,都没关系,可是人下人,那是一个字儿都不能说错的。太监已经没了下头,必须时时刻刻想着保上头。成功太监第二擅长的,就是打马虎眼:
“这,这么深奥,奴才不懂啊。”
雍正一顿,哑然失笑:“你当然不懂,朕此时真想跟毅庵做一番长谈。”
慢着,毅庵……成功太监第三擅长的,是记性要好,苏培盛脑子转了一转就想起来了,哦,那是那位鄂大人的表字啊。这就称呼表字了?鄂大人的前程不可限量啊!
可是鄂尔泰毕竟官微,一日召见两次太过招摇,雍正想了想,道:“传田从典。”
“现……现在?”
“就是现在!朕知道,他年老多病,所以趁着现在,天色也不晚呐。”
“喳……”
年老多病的田从典一溜儿小跑来的,一进来,一股很冲的天王补心丹味儿。
雍正有些不满:“这么慢,天都快黑了!”
“回皇上,是,天都快亮了……”
雍正一怔,难道看奏折竟然彻夜?
“苏培盛!”
“奴才在!”
“什么时辰了?”
“丑时三刻。”
“当真?朕怎么不曾用膳?!”
“遵照皇上旨意,晚膳从简,是杏仁银耳羹、燕窝白鸭子,玉珍脍,就是进得不多。”
自己当真专心到如此别无旁骛?雍正朝那边一看,果然桌上还摆着三个残盏,都白乎乎的。
“嗯?”
苏培盛笑了。成功太监还要有一个额外擅长,就是在适当的时侯开点儿适当的小玩笑:“奴才听万岁爷讲过古人‘吃墨’的故事。万岁爷这么专心致志的,奴才真怕弄混了,上得都是这白色的。”
雍正此时心情大好,听后哈哈大笑:“你个奴才,都赏你了!”
“喳!”
苏培盛激动得手抖!
爷爷不吃,爷爷拿去给你张起麟看,真比打你老小子一个大耳刮子都过瘾,你得了一盅就宫里宫外的显摆,爷爷得了三盅,还是万岁爷吃过的,带着龙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