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打小就是个鬼精鬼灵的孩子,有一天,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包松子糖,偷偷的塞到书房的角落里。()
他进去送一件紧急公文时,正碰上人赃俱获。
世子望着那包松子糖,似笑非笑的训斥:“你倒是吃着碗里,还想着锅里,贪心不足得很。”
那人大概也晓事了,低着头,脸色潮红,绞着衣带不语。
对于这般年龄的孩子来言,小王爷是太沉静了些。他有些担心。
世子也意识到了,没有再训斥下去,而是拉过人,温声劝道:“都戒了。要是蚀了牙,少年营的那些人,会笑话你的。”
那人大概最怕这个,听后,连连点头:“不吃了,昭智听大哥的话。”
“六岁是大人了。早上也不许赖床,让胡师傅和初月等着,就是不敬师傅了。”
“那些人都想看你笑话,你不能落在他们后边,给大哥丢脸。”
世子软了声音,好声好气的劝说。
“他们都比我大,考阅时,我打不过胡大中,他老是摔我。”那人纯粹是撒娇了,爬上膝盖来,一搂世子的脖颈,“大哥帮昭智狠狠的训他去。”
“以后就不会了。这些招数都是大哥和他们再三琢磨出来的,准保胡大中反应不过来。你好好学!”
他垂手在旁,听着这世子处理好幼第的事,才拿过了公文,慢条斯理的拆开一看:“父王怎么都把这些往这里送了?”
“去交给胡副将,让他按例处理了。”
又听到世子吩咐:“听说郑源总负责少年营的事了。你去告诉郑源一声,不许人跟小王爷随便打闹,坏了规矩。”
他应了一声,赶紧出去办这些事。
郑源恭恭敬敬的听他传达了世子的吩咐后,拉住了他。
他喝了好几碗茶,听着这郑源东拉西扯。
郑源后来总算推开了天窗,连连诉苦:“你不知兄弟这碗饭有多难吃。上刀马武术课,那两个人根本不让我插手教他。我也过去看过几回,教得确是好,但小王爷刚到六岁呢,自然勉强得很,比不过那些身高力壮的半大小子了。这次月考阅后排名的名单一出来,又落在了后边。”
“我也知道这样一来,世子的脸上不好看。可那些少年,哪个是好惹的。老子爹都高高在上,哪里会把我的暗示放在眼里?”
郑源看看左右,确定无人,对他说:“世子得找胡大中谈谈。别看小王爷小,文赋与经史,范左相可是赞不绝口。可那边指定刀马武术要与最好的胡大中对阵,就不好办了。”
那边?他心里冷气顿生。
“胡大中也是指定的陪练人,王爷那里经常会叫人过去问情况。”
胡秀实副将的儿子,自然是王爷信得过了。只是柳景灏的心,很沉很重:信不过的自然是世子。
世子自然不能找大中,一找,王爷肯定第一时间知道。
王侯之家的大儿子实在难当。有个时时威胁自己的幼第,还得祖宗一般的养着,卖力的扶持成材,内心恐怕什么滋味都有。
世子营的其他人都慢慢就看出来了,世子对幼第很是上心,好到让安西军中所有的人,都不敢轻视这小王爷一丝一毫。
每一事,都会过问。这小王爷的穿戴用品,是安西王府的大总管霍宽亲自送来,衣料做工,用具饰品,都是他们这些人从没见过的。
赵伟浩有一天悄悄对他咂舌:“小王爷身上的玉佩,当了,恐怕一辈子也花不尽。”
他一捅这把兄弟:“快闭了你的嘴,再敢多舌,别想活了。”
赵伟浩苦了脸看着他,打了自己的嘴两下。
后来,那人总算习惯了军营生活,每天从少年营回来,未到内院,就会兴高采烈的先高声叫上一声:“大哥——”
里面有人应了,于是就飞一般的跑了进去。
小王爷一接回来,明亮的灯笼和蜡烛在大院里次第亮起,灯光下,饭菜的香味就会传出来,内院里,小王爷的笑声也会隐隐约约的传出来。
论良心说,安西大营的伙食还是不错,安西军自有屯田三十万顷,足以保证大营的供应。像他和弟弟景明,出身于东北流民之家,到了安西府后,进了大营,有饭吃不算,还有饷银可养家,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事。
现在更好了,他成了世子的贴身侍卫,弟弟景明也被世子看中,调来进了内院,专门伺候世子兄弟的起居,饷银比以前都翻了一倍了,并且还享受到普通士卒根本享受不到的。
比如世子的小厨房的庖丁手艺很不错的,轮到值夜的,小厨房里给世子兄弟俩上宵夜时,也会给他们每人做一份。
只是为了这小厨房,他听说,左相范正与安西王差点翻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