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有令,全力寻找他的下落。人是在林家坑那里彻底失去了踪影。”
严诵大惊:“彻底失去踪影?”
“范增古突然冒出来,是怎么回事?”对方对他的惊异明显不满,口气严厉,“你捅的篓子不少。”
“他是自己找上门来的。”严诵明白了,“我马上就通知了圣上那边的人。范增古曾第一时间进入密林,应该会有些线索,所以留着。”
“人都死了,已找到范增古的尸体,头都没了,大概是掉到山崖下了。”来人语气冷淡, “你快点派人去寻找安西王就是了。在金城这一带,你的情报网提供的信息应是最快。”
来人继续端起茶碗,细品着茶,依旧不紧不慢的问:
“到底是什么人,能骗过金城刺史李翔飞的人马,在极短的时间接走了人,消失个无影无踪,你心中有没有个数?”
严诵的后背,冷汗瞬时湿透了内衣,一时答不出话来。
他迟疑的开口:“人被接走了?是不是霍袭古父子?”
来人终于脸色一阴,眉头一皱,声音一扬,高声而骂:
“蠢材!霍袭信被突然冒出的范增古两人斩杀,霍袭古远在西都,还来不及反应过来!”
“一群笨蛋!只拿钱,不干活!”
“真不知你们有什么用!”
“那就是你们。”严诵被骂火了,一屁股坐下,额上青筋直冒,“人在你们眼皮底下没的,想倒打一耙,想也别想!”
范增古说密林里有人阻杀他,如此反应迅速,第一时间跟住了王爷,不是上京追来的人还会是谁!
来人瞟了脸色惨白,强自镇定的严诵一眼:“你好像对圣上看法不少。”
“放屁!圣上是圣上,你们是你们!我对圣上一直忠心耿耿,圣上是明了的。”
“是吗?”那人拖长了音,一脸了然之色,反问道。
严诵的身体都抖了起来:“我虽也为安西王办事,但这也是得到圣上同意的,你休想往我身上泼污水。”
“上京并没有接到人,你认为还会有谁?”来人倒是听得笑了起来,暂且不提别的了。
严诵仔细的推敲了一下,愈来愈恼火,撕破脸卯上了:“如果是李翔飞,你也不会来了。我的第一批人马接到人,不久就被你们阻杀,我要将此事上奏圣上裁决!”
那人神态自若:“是你弟弟柳景明这个蠢货率众拼死反抗,让人逃走了,你还有脸上奏皇上!”
严诵心头疼痛,手紧紧握着椅子的扶手,怕自己控制不住,伸手一把活活掐死对面的这个太监。
“不过我们的人很快被另一批来路不明的人斩杀干净,对方尾随安西王进了密林,占据了各个要道,所有进去的人几乎第一时间都被阻杀!”
严诵想起范增古,这个急躁的范相之子,有人说范相评价这个儿子“不类我”,看样子是有几分道理的。
“这批人认识范增古,并且放过了他。”
“是安西府的人。”来人叹息,“看样子最终是放虎归山了。”
“会不会有可能是羌军统帅赫旦?”严诵不怀好意,“沙漠之狐在这一带经营了多年,布下的情报点很是隐秘,我与他的部下厮杀了几年,终是无法拔掉他的钉子。”
“赫旦?”来人声音尖利,“如果真是那样,你死定了。”
“羌人都是杀人狂魔,落到此人手上,还不如死了。”来人看着严诵,仿佛一下子肯定了这突然而出的猜测,连连叹息,“这下柳大人该怎么办好?”
“这哗啦啦大厦倾,段姨娘只得地狱里相见喽。不如送给杂家吧,杂家一向惜花怜玉。”
对方喝完了自己的茶,伸出手来,大模大样的端过严诵的。
“好茶美屋,佳人如玉,只差个男人入住。”
严诵闻言,一夺茶碗,精致的越窑茶碗在地上“啪”的成了碎片,四面溅开。
“休在这里拿乔得意!是谁杀了老子的手下,造成这种局面?老子当初没杀了你,算你运气!”
严诵血红了眼:“圣上听谁的还说不准。你敢把事情都推到老子头上,老子也咬死你!”
来人变了脸色:“柳景灝,你等着瞧!”
气得双手发抖的严诵就这样看着来人大摇大摆的出去了。
严诵禁不住泪水直流。他思量再三,想起了那老汉的话。
“小公子说,他兄长为了独霸家产,囚禁了他很长时间,对外宣告他重病不省人事。”
“舅老爷快点派人去吧。小公子说,他兄长派人一路追杀他!”
严诵彻底明了,苦笑不已,泪水糊了一脸,怎么也擦拭不去,年已四十的他像个孩子,抱头痛哭了一场。
他在房里来回踱步了几个时辰,终于下令让人封上大门。
“不准出去一人,违令者当场格杀!”
他叫来自己的在府里的四子三女和一妻四妾。
一会儿,他擦拭了刀上的血迹出来,下令身边的一个心腹:
“把府里的人全杀了。”
是的,他将永不回来。而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但自然会有人送他该去的地方——地狱!
天边,是连绵不断的火烧云,霞光万丈,衬得整个天空,壮观无比。
明天,又会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普照西部的日子。
深夜,金城的东面的严府,浓烟滚滚,火光直冲天而去。
“失火啦——”一更夫提着金鼓,一路猛敲,跑了过去。
“是东门严家.....”难民中开始有议论声。
一身褴褛混进难民人流的金城首富严诵,也就是柳景灏,看着头顶一望无际的天空,想起那张天人一般的脸,那朗朗的声音历历在耳:
“这原主和他一家都已被人劫杀,你与这已死的原主相似,我已做好安排,以后你就是严诵了。大哥告诉我,你本就已负责金城一带的情报,自然适合。愿尔谨慎,全身而退。”
柳景灏将头缩进破棉衣中,泪水无奈的湿了衣领:这信物怎么能送到他这里?他是那人埋下的线不假,可那人也知他是谁的人。
其实之前他也不是没怀疑过那段话的含义,只是往事过于情深,令他不能相信这些。
现在的他终于明白:往事,无关深情。只有无声的杀戮,伴着安西王霍昭智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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