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都市言情 > 盲嫁 > 第九章

听丫头石兰说,明菊打算自尽前让石兰去药铺包了一些如雷公藤、断肠草、罂粟、迷迭等毒性剧烈的药草回来。如果明菊不懂药理、或者说明菊就算才华横溢,可作为一个深闺女流之辈,能如此熟稔顺手的配置一种看上去比鹤顶红还毒、然而却吃不死人,甚至能给人造成一种气绝身亡假象的迷药,那么,从常理上来讲,也是想不通的。

是的,明菊没死。通过小白鼠的试验,齐瑜惊疑地发现,明菊所服的那些□□,不过是促人假死的一种迷药配方而已。

齐瑜忽然感觉有些头昏脑胀,越想越复杂,啜了口茶,正要放下茶盏,这时,推门声响起,明珠穿着件雪里金遍地锦绣滚花镶狸毛多褶长裙进来,巧笑盈盈,手里端着一盘精致点心:“饿了吧?这是我今天下厨亲手做的,你尝尝看。”

最近的明珠改变了不少。

齐瑜忽然觉得,原来,从前他把明珠看得天真、鲁莽、做事率性而冲动,可是渐渐地婚后才发现,她也有大智若愚、外圆内方的一面。女人愿意在一个男人面前笨,那是因为她太爱这个男人,她会把他的话和行为信为真理来崇拜,从不质疑,从不否定,可以说,明珠这方面的“笨傻”满足了一个大男人所有的心理需要,现在,他总算懂了,明珠这不是笨,而是一种单纯直爽的大洒脱、大智慧。

“做的是什么?好香!明珠,你越来越让为夫有危机感了。”

齐瑜笑着,净了手,从缠枝瓷碟里拈出一块软糯柔润的花形糕点送入嘴边尝了尝。

明珠一愣,或许,她还未懂得齐瑜的那句“危机感”是何意思:“好吃么?”

她笑着解释:“这是梅花糕。做的时候用六杯水加十二朵梅花煮沸,然后,再用白糖、饴糖、薯粉、糯米粉为原料,接着——”就这样滔滔不绝说了一番,而齐瑜,已不知何时从盘里拈了一块递于她口中,她一愣:“哦,谢谢!”便笑着一边放下盘子,一边嚼着问道:“对了相公,我跟你说个事儿,金英那蹄子,果然不出我所料,这不,我把那话一说,她脚后跟都没站稳便偷偷摸摸溜出了府,我猜,多半是去找那个人求证李晟到底死没有死?或者我究竟杀人没有?”

是了,这就是明珠的本事。

金英大概是自己也无十分把握明珠有没杀人,因此,唯一的办法,就是赶紧向怂恿的那个人求证,毕竟,没有把握的事,就是想在这府里混出个名堂,也得看她有没有造化。

齐瑜的嘴角慢慢掀起,这个主意,确实是明珠一个人出的,他点点头,忽然,像是想起什么:“明珠,你有没有想过一个人?”

明珠一愣。

齐瑜神情激动地走至桌案前,先是提笔拽袖在宣纸上画了个人物推理图:明菊、假死、遗书、匿名信、同一个字迹、迷迭□□、药理……他把这些围绕在明菊身边的关键字一个个写出来,写到药理之时,他一顿,忽然用毛笔在这两个字下重重画了一圈:“明珠,你的眼睛就是薛枕淮治好的吧?”

明珠又是一怔,她完全不知齐瑜为何突然提及此人。

“是啊,是他治好的。”明珠道:“那个人讨厌归讨厌,可我不得不否认,这个人的医术,就是宫中的太医也不及三分。”

“那么——这个人也是到过你们府上的是吧?”重重的毛笔又在药理底下化了一线,齐瑜薄唇浅浅抿着,像是问自己,又像是问明珠。

明珠看着齐瑜笔下的字迹,目光怔怔忪忪,开始出起神来——

“呸!什么骚狐狸精,见个男人就勾引,小姐,您不知道,那个二小姐觊觎我家姑爷不说,居然连给您看眼睛的薛大夫都不放过……哼,真是让人看不上!”

这是两年前,那会,齐瑜假意同意明珠一年不和就放妻书一封,当时,明珠住在娘家,薛枕淮照样每天准时为他来把脉看眼睛。薛枕淮生得貌美,轻娥等丫头常常背着她对这人垂涎三尺,有一天,轻娥怒气冲冲地跑来告诉明珠说,她们家的二小姐实在不知廉耻,居然就在院中的桃花树底下,和薛枕淮这样一个外男聊起天来。薛枕淮对这个二小姐颇为好奇,看样子,说不定已经被“二小姐”一双骚眼睛勾引上了……

“相公。”明珠喃喃:“我想,就是这个人了……”

滂沱的大雨中,那个人把她扣押在一个酒肆的二楼,他告诉齐瑜,明珠死了,是被人轮/暴污蔑而死的,死状很惨烈,当时的齐瑜,因为相信了他的话意志失常了,那个时候,他让明珠亲自目睹齐瑜的狼狈落拓之样,当时的明珠,还不明白那个男人眼中扭闪的恨意、激烈,为什么……她想不明白一个男人那样对她是为什么,现在,明珠终于懂了,终于懂了……

“相公,我终于懂了!终于明白了!”明珠呼吸急促,抓着齐瑜的两只胳膊就浑身发起抖来:“相公,怎么办?如果真是这个人,那实在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这种无休止的恩怨情仇何时才有个了结尽头,明珠身子一软,忽然有些颓丧跌坐下来。齐瑜也慢慢蹲下身来,将她心疼地带入怀里,他一边拍哄着她,一边叫她不要害怕。并告诉明珠,现在,他们毕竟也是胡乱猜的,是不是这个人,也不好说。或者,就算是,只要有相公在,谁也不会欺负她。

明珠忽然就笑了笑,“相公,我不是怕,我只是有点伤感而已。”她摇头,神色有些自嘲:“说到底,我并没欠我们家二姑娘什么的,只是,我就这样麻花似地和她纠纠缠缠一生,纠纠缠缠一生啊——”她忽然又想起那句“既生瑜、何生亮”,想着想着,她竟彻底释然了。她听老禅师讲过,自古红尘多魔障,走出来是福,走不出来,也只能怪那个人魔障太重,是他们的狭隘偏执和可怜罢了!

“少爷,少爷——”

入夜时分,齐瑜和明珠正在亲热,两个人刚洗了澡,明珠的头发还是湿漉漉的,齐瑜正兴致勃勃拿起布巾给她擦头发上的水珠子。——都说大男人家是不屑于做这些事儿的,然而齐瑜却觉得,对自己心爱的女人做这些事却是感受极好。男性的阳刚火热又开始膨胀起来,因为明珠的肚兜露出来了,女人香肩半裸,齐瑜正要调整呼吸,这时,想是心急,他的听差荣贵居然连门也不敲地直接掀了帘子进来——

“额……”荣贵愣在那里,表情尴尬很是无措。

齐瑜眼明手快,一把扯过榻上披风给明珠罩住:“出去!”脸青得要揪出一碗黑水。荣贵身子一闪,话音未落之间,已经很快闪出了房门。齐瑜这才有些失笑拉紧了明珠披风的衣领:“好了明珠,你以后可不要再穿得这么暴露了。”明珠“啊”的一怔,未及回神,他已经把自己穿戴整齐负手走了出去。

“什么事?”齐瑜边翻袖子边问,语气相当不悦。事实上,从小到大,齐瑜还未给荣贵这样一幅脸色瞧。

荣贵大概是想到方才一幕,脸上讪讪的,可心里还是尴尬得厉害,不过,他可以对天发誓,少奶奶的肌肤,他是一寸都未看到过。

“金英那丫头,我亲自跟踪了老远,少爷,你猜她跑去见的那个人是谁?”荣贵恭恭敬敬,低声地说。

“谁?”齐瑜问,语气漫不经心,但心里多多少少还是在意。

“是--薛--枕--淮!”荣贵道:“少爷,我以前就提醒过您,这个人阴险狡诈,来历不明,绝不是善类,现在,金英这丫头和他有染,不知这人到底要搞什么名堂?”说着,便开始将所见所知细细讲述一通。言辞之意,大有抱怨齐瑜当初千不该万不该把他招进府之意。

——看来,真的是薛枕淮。

齐瑜暗吁一气,转过身,赶紧把这事儿也知会给了明珠。

也许,明珠的那句是对的,人世的纷纷扰扰演绎着这世间的恩怨情仇,现在,这个恩怨情仇也该结束了,也该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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