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今天你陪堂兄弟出去玩耍罢。他们也差不多要离开了,是该陪一陪。把宁哥也叫去吧,我看他挺煎熬的。”东山书院再有两天就要放榜了。最煎熬自然就是宁哥这样在考上与考不上之间徘徊的了。
小馒头点点头,“既然要尽地主之谊,我还得去账房支点银子才是。嘿嘿,走了!”在满了十岁之后,有正当理由的时候便可以去账房支取五十两以内的开支。并不需要事前向沈寄请示。不过,月底她却是要看账册,听他们兄弟俩报账,银子都花到哪里去了。
沈寄昨天出了门,觉得有些疲惫,今天便很闲适的在家呆着。昨天魏楹发火她不是不生气,但是想着肚子里的孩子,还是尽力开解自己。
小包子送了小馒头出去,对他的行踪报备了一下,然后道:“娘,要去看花么?”
沈寄道:“好啊,乘着儿子还没被人抢走,再享受一下你的孝心。”
这一天有小包子陪着,时间倒也好消磨。到魏楹回府的时候,母子俩外加小豆沙、曦姐儿、琳姐儿正在小亲王的院子里看戏呢。小亲王新排了一处谐剧,看得他们几个都不停的发笑。魏楹闻说这一天的事,心头为小包子点了个赞。把小寄哄得开开心心的就好。那他应该也要好过关一些。
魏楹想了想,还是没有过去看戏。万一沈寄给他个冷脸,当着儿女、侄女,颇有些不能下台。私下里怎么都好。
小包子听下人来禀报魏楹已经回府便道:“娘,今天爹回来得真早啊。”
沈寄笑道:“你是觉得完成任务了是吧?”
“哪啊,陪娘哪里能当成任务呢。不过爹难得回来这么早,娘真的不回去?”
沈寄站起来,“好,我回去。你们几兄妹在这儿好好看吧。”她倒要回去看看,魏楹今天又要唱哪一出。
沈寄刚被薄荷扶着回到正房的院子,魏楹就从里头出来了,笑吟吟道:“听说看戏去了,王爷又排了新戏?”一边摆摆手示意薄荷退下去。
薄荷躬身退下,把沈寄身边的位置空了出来。魏楹便走过来相扶,沈寄伸手要把他的手拂开却是没能拂得动。恼了直接一巴掌拍过去,他受了一下,还是笑着把她往里头扶。
“小寄,昨晚是我犯浑。你要亲要爱我都受着。”
沈寄白他一眼,“怎么这会儿回来就有酒气?”
“刚去了十五叔那里,陪他喝了两杯。”
沈寄嗤笑一声,“合着诉苦去了啊,那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这不是十五叔一句点醒梦中人么。我怄气只能是怄到自己,皇上他越是贼心不死,咱们就越该过得更好才是。我之前就想着自己拿他无可奈何,钻进了牛角尖里。”
“合着我们这日子是过给别人看的啊?”沈寄不想不依不饶,可是心气还是有些难平。
“不是、不是,你看我这嘴关键时刻就笨起来了。”魏楹扶着沈寄进去坐下,屋里红泥小火炉正烧着水呢,旁边放着茶具。
沈寄失笑,魏相的老招数,端茶认错。又风雅又把意思表达出来了。文人的臭毛病!
魏楹看她笑了,知道她今天一天在家被小包子软语哄着其实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了。心头再次给小包子记了一功。倒是小馒头,关键时刻就见不到他人了。念在他是替自己尽地主之谊招待老宅来人,饶了他。
沏好了茶,魏楹吹凉了喂到沈寄嘴边,“来,二道茶,正好!”
“你昨天那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挺着大肚子在外头做了什么呢。再说了,皇上也没对我怎样。你就当我的事见了个老朋友,胸怀大点不行么。你面对林子钦时的从容哪去了?”
“是是,你说得没错。我着实是因为对方得身份和过去做过得事失去了从容。反正这番邪火,怎么都不该对着你发。不敢招惹罪魁祸首,却为难自己的女人,我也真是大丈夫!”魏楹说到后来,脸上满是羞愧。
沈寄看了倒是心疼了,张嘴把他喂到嘴边的茶喝了一口。
“倒也不能全怪你,实在是当年的事……罢了,不说了。不过如今皇上的确也没什么恶意。我觉得,你就跟我一样,态度大方一点就是了。”
魏楹点点头,对,大大方方秀恩爱给他看就是了。至于他私下见沈寄的机会,他得更加严防死守才是。哪有这样去见别人妻子得道理。小寄在一些地方有些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却不能让皇帝就此利用了才是。
次日晚上,沈寄派人去东山书院誊抄了一份今年入学试的排名回来。小馒头高居第三名,小包子在二十多名,而宁哥的名次是第一百零一名。
这个排名一出来,贾氏的眼眶都红了。东山书院就收一百人。要是差得远也就认了,就差了这么一名。宁哥也傻眼了,怎么会这样?
因此,小包子、小馒头还有沈寄也不好露出喜色来。
贾氏对着沈寄恳求道:“大嫂,能不能请大哥给山长带个话,就把我们家宁哥收下了吧。”
这……这还真是让人有些为难呢。如果魏楹发话,想来东山书院的山长是会给这个面子的。他得罪不起当朝丞相啊。可是,一旦开了这么一个先例,以后要塞自家小儿郎进去的权贵只会越来越多。东山书院这块金字招牌怕就保不住了。
可是,魏楹未必肯开这个口。东山书院既然是官场摇篮,和官场自然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消息不可能不走漏。此时想必也有别的人家得到这一份排名了。稍加打听便能知道宁哥是什么人,说不得如今便有人在等着看魏楹会不会替自家子侄走这个后门。虽然这不是什么有碍国法的事,但他如果立身不正,以后别人就可以有样学样。甚至有政敌可以对此攻击一二。
如果不是处在这么显赫的位置,只是在二品、三品(再低就对东山书院山长没有威慑里了),其实倒不是不能做这件事。可这堂堂的丞相,实在是万众瞩目啊。而且魏楹如今帮着皇帝刷新吏治,本就是得罪人的差使。如果自己有了把柄,在查处别人时腰板就没有那么挺了。所以,魏楹的羽毛必须爱惜。再有,将来一旦东山书院教学质量下降,输送的人才不如从前,可全都能怪到他头上。
如果东山书院有后世给旁听生的择校费这样的规矩就好了。可偏偏没有。人家学费一百两银子一年,不差钱。对贫困学子还能予以资助。
但是如果不帮这个忙,又显得魏楹有些不近人情了。太过公正无私,身边的亲人便要离心了。不过斟酌再三,沈寄还是决定拒绝。就按之前说过的,如果宁哥今年真不能上,愿意的话可以留在相府再温习一年。
不过她还没有来得及说出来,魏柏就开口了,“嫂子,你这么求大嫂就真的是为难她了。大哥如果这么做,政敌肯定会攻击他因私废公。东山书院起来就是这十来年,之前还真没有过丞相开口说情的先例。旁人的面子周山长都是驳了的。要是大哥这么做了,将来后患无穷。宁哥运气是差了一点,但一开始求学的时候受点磨折不是坏事。大哥大嫂不是说了么,他可以留在相府继续温书。不过是一年,十几岁的小少年,一年把基础夯扎实些,自己也更加的名正言顺。有什么不好呢?嫂子那天不也通情达理的说了,学无止境么?”
这回王氏不在后头拉他的衣袖了。大嫂明显是很为难,这个时候这个棒槌这么出头,就是替大嫂出头。能替大嫂出头,肯定是不会吃亏的。棒槌也有棒槌的好处。
众人也纷纷劝道:“是啊,宁哥明年肯定能考上。就不要为这么一件小事让大哥坏了原则。”
沈寄想了想道:“这是目前的成绩排名,还不是最后的录取名单。也许这里头会有什么变数呢。”
贾氏心头自然多少有些不满,只是这会儿不好表示出来。只苦笑道:“哪个一门心思来考东山书院的,考入前一百名会肯不去啊?”怪只怪,自家这一房离开官场高层太久了,没有那个人脉。
魏楹回来听说了这件事也有点惊讶,“一百零一名啊?还真是运气不好。我确实不好出这个声。我一吭声,这一届怕是能多少好多学生来。或者是会有一些本来考上的贫寒学子被人挤下去。哪家权贵家里没有一两个子侄差一点呢?这样,让魏柏去和宁哥聊聊。他这番话倒是颇有些见地,看来在官场上十多年还是有进益的。”和宁哥谈而不是和贾氏谈,因为宁哥的年纪还可能被魏柏有些棒槌的大道理说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