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红药用手往上堆了一下发髻,这才缓缓走过去拉开房门,门外那人一下子窜了进来,两人打了一个照面,陶红药愣住。
那公鸭嗓门儿之人竟然是一个穿着粗布衣裙,梳着包包头的女子!
“你是谁?怎么会在陶华烨的房间?”那女子卧蚕眉毛向上一挑,双手抱胸,眼神不善地望过来。
借着这会儿工夫,陶华烨才仔细将她看清楚。她足有六尺高,长得虎背熊腰的,浓眉大眼,高鼻厚唇。这副身躯这张脸要是生成一个男子,倒是英武挺立……一个女子,生成她这般模样,也确实是一桩异事。
最奇特的是,她眼里隐隐含着敌意,眼光在她和小宝之间不停地来回打量着。
“我是华烨的姐姐。”
眼看着她明显像松了一口气的模样,脸色瞬间也缓和下来,她僵着脸笑了一下,“原来姐姐,我叫西施。”
西施马场,西施。原来她就这座马场的主人。
小宝嗷嗷地哭着,眼泪成串成串的从他小眼眶里涌出,墨玉般的瞳仁浸了水,显得益发晶亮。西施抱着他,好奇地伸手去摸他,小宝扭着头追着她的手指摇摆着脑袋,追了一会儿,越发哭得厉害起来。
“他在哭什么?”西施缩回手,退开了几步。
陶红药沮丧地把小宝扔到一边的黑布帕子收回来捏在手中,苦笑道:“我也不知道他哭什么…连黑布都不管用了。还越哭越厉害。”
“我说。这孩儿到底是哪来的啊?”门外一个胖大婶探进头来,疑惑地瞪着陶红药,“孩子闹腾成这样,你有多久没有给他喂吃的了啊?”
陶红药虽然成过亲,可是没有养育过小孩,闻言脸都惭红起来.原来小宝竟然是饿得哭了.
“快快快,把厨房的吃食儿都给端来.”西施转身吩咐外面还矗着看热闹的几人.
陶红药这才发现门外站着的几个人也全部都是膀大腰圆的妇人,竟然没有一个男子.上一次陶华烨带她到马场之中时,她稍坐片刻便去白府见工,也没有碰见过马场的其他人员.她只是打趣地问过陶华烨。这马场叫西施。是不是马场主人是个美貌女子.当时陶华烨哈哈大笑,却没有作答.
门外几人腾腾地朝厨房跑去,陶华烨疑惑地问:“马场里就华烨一个男子?”
西施摇头,又叹了一口气。“原本还有一个的。不过在华烨来之前就没了。”
陶红药见她一脸惋惜。下意识地追问道:“没了?”
“死了……虽然长得秀秀气气,文文弱弱的,干活没啥力气。但是我们都很喜欢他。他说他家娘子身子弱,家里还有个儿子要养活,什么脏活累活他都抢着干,就只是为了换几斗米。我见他是个有担当的男人,便留了他下来。谁知道他的命不好,我们饮马的时候有一匹母马惊了,他被踢中,断了几根肋骨…我们说让他送信给家里人,信还没写完,他就咽了气……他来的时候只说是什么方圆村的,可我们都不知道这个地方在哪,这信……也一直没送出去。也许,他的家人一直还不知道他过世的消息。”
“人啊,说没就没,世间事,太过无常…”陶红药突然又想起朱大,出门的时候还好模好样的,谁知道却是躺着棺材回来的。这个方圆村的年轻伢子也是,出来做工,就这么被马踢得没了气…转念一想,方圆村,她知道啊。松都山里那个村子不就是叫方圆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