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像是一滴透明的水滴,完全消失在茫茫的人海里,再也寻不出来。
他不甘,不认,最后都变成了绝望。三年后,他成亲的那日,花轿进门前夕,一个混身血迹斑斑的妇人,昏倒在白家门口。
她的怀里,抱着一个十个月大小的女婴。
那一天,是白如南最难以忘记的一天。那血将洒满花瓣的门槛染得触目惊心,那临门的花嫂心善,再加上妇人怀中女婴一直啼哭,哭得花嫂心乱,一咬牙将她收留下来,并暗中回禀了管事,请了大夫,前来救治,同时又吩咐人清理了门口的血污,以免冲撞着新娘子进门。
然后,大家都忘记了这一茬,迎新,拜堂,宴客,送宾……酒席散了,请来的大夫才刚处理完她身上的伤口,出门时对守候在台阶处的丫环长叹着道:“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全身,竟然布满了刀口,剑伤,足足有三十七道,居然还能不死,这女子的心性,会是何等的坚韧哪!”
然后,那丫环回报了白家管事,管事与花嫂觉得这事情有些严重了,一个身上带着三十七道伤口的女子,绝对不是普通人。
而白家老夫人闻讯赶到偏房一看,惊得半晌不语。这个妇人,竟然就是三年前失踪的傅清雪。
而她醒来,对孩子的身世来历只字不提,只说是她的女儿,托白家人照顾,而她,伤好后会离开一段时间,因为有未了的心事要去处理。
而白如南,死心面对现实的白如南,秉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人子之道,娶了婆娑桥畔史家的姑娘为妻。然而,却在完成人子道义,丈夫责任的洞房后,第一个见到的,就是他心心念念的旧人,傅清雪。
她全身缠着白色的布条,暗红色的血浸出布面,在身上留下一个又一个斑驳的印迹。只有那张脸,还有当年那双欲语还休的灵动杏眼,如今,只剩下一片淡然与凄凉。
没有人问得出她过去三年经历了什么,她的伤,养了半年。半年后的某一天,她将呀呀学语的女儿抱到了老夫人的上房里,并在那里呆了一个下午。
然后,她再次失踪,又消失于茫茫人海。
罗衣五岁时,在团圆节的晚上,被刚入府不久的一个洒扫婆子拐走,留下一封鬼面竹的书简,上面言道:傅清雪,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你女儿。这是你欠我们的!
书简的落款,是一张丑陋的鬼面。用红色朱砂笔勾勒出来的五官,灯泡大的眼连着蒜头大小的鼻,下面是一张黑厚的狮口,狮口中含着一枚蟾蜍模样的动物。
鬼面竹只有楚地才有,听说那边有赶尸古族,用此竹制成造型告别的哨子,用来成群的驱赶尸体。
但这种竹的产量极低,十年才能长成一株,而且它生长的地方极为特别,都是不屯水的沙黄泥坡地。
现在,这种竹子,出现在千里之外的赵国,而且最后顺着那洒扫婆子查探得来的结果是,他们为了拐走清雪的女儿,做了很久的谋划,线索一样在卢邑城断掉,那小女孩就和当年清雪失踪一样,无迹可追寻。
正过后的某一天夜里,白如南突然从睡梦中惊醒,一睁眼就对上一双冷淡的眼眸,顺着幽魂般的人影走出房门时,突如其来的一阵春寒风将他吹得一阵瑟缩。
此时的傅清雪,形同枯槁,整个人瘦得只剩下一张皮包着骨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