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芽道:“你从哪里请来这么个庸医?”周察一愣,随即笑道:“能引得你跟我斗上几句嘴,这医生便也没白请一回!嗯,我这里还有个好大夫,来啊!”
他一击掌,门外又走进一个人——是那日“查验”过的那个老婆子!
兰芽心中一跳,面上仍不动声色,徐徐问道:“方才那老者,果然是妇科圣手?”周察不解其意,点头道:“是啊!”
兰芽冷笑一声:“我看比起你来,还差着老大一截!”周察哈哈大笑:“好,说的好!你等着,你若敢骗我,我有的是法子要你……要你……”
他兀自琢磨要怎样,兰芽已当先进了卧房。
她知此番是真刀真枪,因此也不必害羞遮掩,大大方方脱下了亵裤!
老婆子站在五步开外看了一眼,点点头,却道:“烦姑娘将上衣也一道脱了。”
兰芽立刻明白是要看她身上有无伤口。一头庆幸欣喜,一头慢慢将外衫脱下,小衣解开。
老婆子身前身后,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示意兰芽着衣,自己出去见了周察,摇头摊手而已。
周察似乎有些意外,一眼看见九歌站在门边,眼睛一亮,向九歌一指:“这个也查一查,为主子两肋插刀都是有的,流几滴血,寻常之至嘛!”
九歌红了脸,却也只得随老婆子入内。不多时,二人一同出来,周察一看脸色便知无望,原地转了两个圈子,看着兰芽只是纳闷儿。
兰芽自顾自在桌旁坐了。周察凑近来,低声笑道:“真是病了?倒可怜见儿的。你放心,我必再寻好大夫来,小小年纪落个病根子,不是顽的。”
兰芽道:“多谢,只不必费事了,我父母当日也不知花了多少银子,求了多少大夫,总不济事——周老爷,你……便放了我回家去罢!”
她忽然离座,颤抖着双肩跪到了周察脚边。
周察才要伸手相搀,却见外头又进来一人,乃是林念慈。
念慈一进门便看见周察在这里,又见兰芽跪在当地,一时呆住了,不知该进来还是退回。
周察却毫不在意,说道:“你来得正好,快替我劝劝。不过就是个不疼不痒的小毛病罢了,值得这样?”
念慈只得进来。周察背着手踱向别处。念慈走到兰芽跟前,轻声道:“妹妹起来罢”,在兰芽腋下轻轻一托。
兰芽本是顺势站起,却因昨日一宵未曾合眼,适才又紧张万分,站起时眼前一黑,向前踉跄了一步,扑向念慈身上!
她这一扑劲道不大,谁知念慈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竟站立不稳,倒退几步,后腰撞在了桌角上。
她“哎呦”一声,蹲在地上,皱眉片刻,忽然以手掩口,干呕起来。
兰芽这边失了支撑,身子前倾,摇摇欲倒。周察箭步来扶,到底慢了一瞬,兰芽摔倒在地,左腮擦在砖地上,立时渗出殷红的血来。
周察变了脸色,一头叫人速去请大夫,一头将兰芽从地上抱起来,低头见念慈垂首坐在地上,想也不想一脚便踢在她小腿上,怒道:“没用的东西,还不快滚!”
兰芽伤得原不重,见他俯身来抱,已是万般抵触,又见他发作念慈,死命挣下地来,要搀扶念慈。
念慈面色雪白,嘴唇亦是毫无血色。忍了又忍,终于“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兰芽大是惊慌,回头看着周察喊道:“大夫,大夫!”
说话间大夫已然赶了回来。他一见屋中情势,先就要瞧念慈。周察骂道:“没见这里有人受伤流血么?还不快拿治外伤的药来呢!”
兰芽不暇多想,只急道:“先瞧林姐姐,我不妨事。”大夫自然听周察吩咐,打开药箱,便要替兰芽包扎。
兰芽先时见念慈呕吐,原是一时惊慌失措,此时也渐渐镇定,遂不再做声,让大夫先替自己上了药,包好了伤口。
大夫料理了兰芽,这才去瞧念慈。念慈此刻已不再呕吐,靠着桌角坐着,眼睛空空茫茫,不知望向何处。
大夫托起念慈的右腕,只诊了片刻便放下,起身向周察拱手笑道:“老爷,七夫人这是有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