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绯月瞬间明白了玉镜尘的意思,双颊再次绯红似血,愤愤的咬了咬牙:“混蛋。”
足尖在莲叶上一点,四周荡开阵阵水波,人已经立在岸边,愤然甩袖往屋中而去,两个丫头心中甚是为两人欢喜,脸上却是一派淡然。
自从玉镜尘让元宝送来一封信件之后,云绯月便如何也不能压制住自己如小鹿般乱撞的心,玉手将医书的边角捏出了深深的指痕。
临近亥时,玉镜尘才从窗户中进来,优雅的坐在了软塌之上,不同往日,今日他穿了一身黑色劲装。
越发显得身形挺拔,面容虽说依旧甚是艳丽,却多了几分男儿的气势,墨色的发丝用紫色的发带束起,更是英气十足:“夫人,将衣服换上同为夫一道去看戏吧,若是去迟了,可看不见好戏了。”
云绯月冷哼了一声,不急不缓的步入屏风之后,发觉男子依旧稳坐软塌上,丝毫没有出去的意思,暗暗骂了一句不知羞耻。
葱白般的玉指上拿过一旁的梳子,素手一扬,向玉镜尘的方向而去:“出去。”
男子接住梳子,星眸中波光流转:“夫人的定情信物同旁人果然不一样,不过为夫甚是喜欢。”
说着泰然自若的将梳子放入了怀中方才走了出去。
云绯月没好气的翻了一个白眼,待他离开之后,将衣服换好踏出了房门,墨色的衣衫勾勒出女子妙曼的身材,身姿挺拔如松,眉宇间满是傲然之色,更是叫人移不开视线。
玉镜尘眸光微微暗淡,打定主意,日后定不能让小狼崽这幅装扮出现在旁人的面前,刚开口嗓音尤为低沉:“走吧,时间不早了。”
她抬首看了眼正中的圆月,轻颔螓首莲足踩地,飞身至半空中,跟在男子的身后往使馆的方向而去。
此刻已是夜深,使馆中尤为安静,守在门前的婢女均是忍不住将身子靠在墙上小憩,头在胸前一点一点的,显然困到了极点。
几道黑影从门前极速而过,刮起一阵冷风,彻骨的凉意,令婢女猛地睁开了一双眸子,警惕的看着四周。
一旁的树叶丝毫微动,她们却尤为清楚的感觉到一股冷风从自己的后颈吹过,僵硬的将头转过去,便被站在他们身后的黑衣人打晕了过去。
玉镜尘握住云绯月的小手,低喝了一声走,两人跃进了院中,悠闲的坐在了一株苍翠的树上。
树叶中传来些许细碎的声响,暗影便出现在两人面前,双手抱拳,俊脸上满是尊敬:“主子,一切已经准备妥当,可要开始了吗?”
“开始吧。”
玉镜尘沉声应了一句,淡淡甩袖,暗影便同方才一般,消失得无隐无踪。
又过了片刻,寂静的院子渐渐喧闹起来,云绯燕因为昨日的事情,如何都没有办法睡去,一闭上眼睛便是那四人滴着血的头颅。
“来人。”
云绯燕翻身从床上坐起,捏了捏眉心,心中隐隐有一丝不安的感觉。
听见她的声音,由黑衣人假扮的婢女徐步走进屋中,将指甲中的些许药粉抖在了蜡烛的灯芯上,方才点燃了蜡烛。
屈膝福身,一副恭敬至极的模样,嘴角却勾出了一丝冷笑:“小姐,可要奴婢燃些凝神香?”
云绯燕只觉得太阳穴传来阵阵刺痛,秀眉拧成一团,甩了甩袖子道:“燃上吧,明日命人将隔壁的院子收拾出来,我明日搬过去。”
“是。”
婢女柔声应了一句,背对着云绯燕,将一包药粉尽数倒入了香炉之中,不过顷刻屋内便满是清香。
她眉头越发皱紧,美目狠厉的看向婢女,眼神如同毒蛇一般从她身上的每一处扫过:“为何这凝神香的香味比往日还浓郁了不少?”
婢女面色一白,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还请小姐恕罪,奴婢见小姐有些心神不宁,故而在里面还加了些定心香,故而香气浓郁了些,小姐若是不喜欢,奴婢这便换了。”
闻言,云绯燕打消了心中所有的疑虑,却始终无法彻底放下心来,瞧见婢女被吓得瑟瑟发抖的模样,这才吩咐她出去候着。
婢女不敢久留,疾步走了出去,刚将门合上,方才胆小的模样不剩半点,抬首冲云绯月同玉镜尘所在的方向微微点头,候在了门旁。
云绯燕在床边静坐了片刻,觉得粉唇尤为干涩,起身披了一件外衣向桌子走去,双足刚踩在地面上。
紧闭的窗户被风猛地吹开砸在墙上嘭的一声巨响,桌子上的蜡烛更是在顷刻间熄灭,只余下了几缕青烟。
云绯燕心中暗道一声不妙,往后退了些,将放在床边的利剑握在了手中,一脸防备的看向窗户的位置。
“还我命来.”
凄厉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让她的后背惊出了冷汗,美目环视四周一番,并未发现异样,却没有半点放松:“我已经看见你了,你不要再装神弄鬼了。”
屋中的香气从打开的窗户处散开,云绯月素来对气味尤为敏感,嗅到空气中的异香,看向云绯燕的眼神中带着几分鄙夷。
曼陀罗、罂粟对人的神经有一定的麻醉的作用,只要运用得当便能够使人产生幻觉,也难怪云绯燕会如同疯子一般对着空气大喊大叫了。
“月儿,你说若是明日传出云绯燕疯了的消息会如何?”
玉镜尘环住女子的腰身,在她的耳侧吹了一口热气。
云绯月伸手将他推开,手掌轻拍身侧,往上跃起,坐在了上方的树杈上:“你若再如此,本姑娘便将你踹下去。”
男子低笑两声,挑眉看了眼她,坐在她身侧,斜倚在树干上,摸着自己光洁的下颌:“既然夫人都这么说了,为夫自当领命。”
她轻哼了一声,方才将视线从他身上收回,看向下方。云绯燕眼下已经跳到了屋外,手持利剑在院中疾走,不时对着空气刺一番。
周围没有半点风吹过,云绯燕却听见沙沙的风声,树叶轻微晃动着,四道白影围绕在她的身侧,无论她怎么努力,都只能刺到一片虚空。
她站在原地,双眼因为恐惧与愤怒的关系而充血赤红一片,四颗血淋淋的头颅不断的在她的眼前晃过。
“你杀不了我们的。”
云绯燕看见一颗头颅冲自己飞来,漂亮的面容一片惨白,似乎都能嗅到浓重的血腥味,昨天夜里的场景在她的脑海中不断闪过,让她胃里一阵翻腾。
越发握紧了手上的利刃,飞快的向着头颅的方向而去,剑刃却没入了一旁的假山之中:“我要杀了你们!”
云绯燕凄厉的声音在寂静的夜幕中尤为清晰,云清歌赶过来的时候正好瞧见她拿着剑不停的砍着院子里的灌木,脸上的表情极为狰狞:“你们都该死!”
跟在云清歌身后的下人们均是神色各异,小声低语着,他不悦的皱了皱眉头,冷眸看了眼身后的众人:“谁允许你们嚼主子的口舌?”
那几名下人吓得面色没了半点血色,将头埋在胸前,不敢在言语,云清歌冷哼一声,举步往云绯燕的方向而去。
她眼下中了迷药,任何人走到她的面前,都会变成她内心最恐惧的存在,当下她便提剑往云清歌的方向而去,手中的招式极为凌厉。
云清歌皱了皱眉头,一掌劈在她的后颈,云绯燕闷哼一声晕死了过去,下人们虽然万般不愿,却还是硬着头皮过来,将云绯燕扶到了隔壁的院子里睡下。
在离去前,云清歌颇为深意的看了眼云绯月藏身的大树,随后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现一般,转身离开了。
玉镜尘不屑的嗤笑一声,把玩着云绯月的秀发,眼底一片冷意:“小狼崽,今日为夫这出戏,可还看得尽兴?”
她将自己的发丝从他的手中抽回,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她很确定方才云清歌必定发现了她和玉镜尘藏身于此:“尽兴又如何,不尽兴又如何。”
他将她的话揣摩了一番,嘴角的笑意越发深厚,身体贴上她的后背:“若是夫人满意,为夫自然欣慰,若是夫人不满意,为夫则应该更加努力。”
云绯月的心中渐暖,面上却是一副不情愿的模样:“那你便欣慰吧。”
语毕,纵身跃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墨色的发丝在空中飞舞,玉镜尘站在原地,低声笑了笑,方才追了上去,他的小狼崽如此可爱,他只怕是永生永世也不愿放手。
虽说昨晚的事情云清歌命人不许宣扬出去,玉镜尘又岂会如他的意,不过一个上午的时间,京城中便没有一人不知晓昨夜云绯燕中了邪的事情。
使馆中的下人嘴上不说,看但云绯燕的眼神却让她尤为不舒服,她愤怒的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扫到地下,精致的俏脸由于表情扭曲而异常丑陋。
昨晚的事情不用想她也能够猜到是出自云绯月的手:“贱人,该死的贱人,你千万不要落到了我的手上,否则我便叫你生不如死。”
一面说着,便往外面走去,刚踏出一步便被护院拦住:“小姐,少爷吩咐了不准你出去。”
云绯燕闷笑两声,面容柔和了些许,忽然面色一变,狠狠的将护院踹倒在地上:“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拦着本小姐?”
脚尖在他的手腕上狠狠碾了一番,瞧见他痛苦的表情,她方才快步往外面走去。
刚出府,云绯燕就发觉了不对劲,周围的人全部对她敬而言之,眼神中满是防备,得知昨晚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她更是憋了一肚子的火。
险些咬碎了一口银牙:“去云相府,本小姐也许久没有去看我的好妹妹了!”
最后四个字咬得尤为重,车夫打了一个寒颤,半点也不敢耽搁,带着她往云相府而去。
云绯月得知她来的时候,哼笑了一声,将元宝抱在怀中,漫步走出了闺房,刚到院门口就看见云绯燕带着两个丫鬟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
眼眸一冷,素手轻轻握住了袖中的凤舞冰绫,面上却是浅笑妍妍:“二姐,您今日过来所为何事?”
“所为何事?难道你不应该比我更清楚吗?”
云绯燕上前一步,在她的耳边低语,动作甚至亲昵,仿佛两人真的是好姐妹一般。
云绯月眸光越发深邃,嘴角的笑容渐冷,往后退开一些,不着痕迹的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屈膝行礼:“姐姐莫不是以为昨晚使馆中发生的事情是妹妹做的吧?”
云绯燕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看不出丝毫的异常,眼眸中泛起了些许雾气:“姐姐心知妹妹怨恨姐姐,只是也不必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来坏了我的名声罢?”
听见这边的动静匆匆过来的下人们,一字不差的将她那番话听去了,当下目光中均是带了几分探究。
看穿她的意图,云绯月在心底笑出了声,还未言语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尤为好听的嗓音在她的头顶响起:“云特使没有证据便到月儿的府中质问于她,不觉过分了些吗?”
云绯燕着实没有想到玉镜尘会在这个时候出现,一时间愣住了,抬头看着他,面上还带着泪水,云绯月只觉得好笑至极。
听见一声嗤笑,这才回过神来,愤然看了两人一眼:“景王殿下,小女子心知您心悦月儿妹妹,不过即便如此,殿下也着实不应该因此而厚此薄彼。”
“是吗?那么不妨云特使将月儿对你下手的证据拿出来,若真有此事,本王必定秉公办理!”
“这”
他这般说,云绯燕倒一时不知如何作答为好,毕竟她眼下的确没有证据可以证明昨晚的事情是云绯月做的,只是让她如此轻易便饶了她,着实丢了她的面子。
再则她的心中也气不过:“我此刻并无证据,不过昨晚是有人对我使用了迷药,眼下京城之中能够这么本事的便只有丹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