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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冰冷的夜,冰冷的雨,冰冷的水潭,还有冰冷的尸体。

    “看上去,已经死了有一个多小时了,”洪警官说,他正跪在尸体旁边,“是溺死的。”

    “现在几点了,嘉铭?”叶昭问我。

    “十一点整。”我有点惊魂未定地说,嗓音也有些颤抖。

    “啊,一个多小时前,”叶昭说,“大概就是九点多到十点左右的时候。”

    “看起来我们很容易锁定精确的时间。”洪警官说。

    “为什么这么说?”叶昭问。

    “你看这块手表。”

    说着,洪警官抬起了死者的左手??那只手,是如此的白皙,不,应该说是惨白,那纤细的手腕上有一道清晰的擦伤,而上面那块精美小巧的女士手表则已受到了重创,表盘上的玻璃都已经满是裂纹了。可以想象,冰冷的潭水就是从这些裂缝中渗进了表中,以至于当这只手被抬起来的时候,还有水滴不断从里面流出来。

    叶昭走上前,仔细地端详着那块不成样子的表盘,而我也凑上前去,发现那块表精致的指针停在了九点三十。

    “我不相信她会带着一块坏成这样了的表出来,”洪警官说,“看起来是在与凶手的搏斗中,这块表被打坏了,所以指针就停在了案发的时刻,当然,这与我们推断的时间也并不矛盾。”

    “毫无疑问,”叶昭说,“这里有一些挣扎的痕迹,不过美晨姐应当不是凶手的对手。”

    “没错,她轻而易举地就被凶手溺死了,就是如此。”

    “美晨姐居然就这样死去了,”望着浑身湿透的汪美晨的尸体,叶昭摇摇头,说,“真让人难以置信。”

    “我没有保护好乡亲们,这是我的责任。”洪警官说。

    “你觉得凶手是谁?”叶昭问。

    “谁?多半是李村东吧。我猜,大概是汪美晨发现了他的藏身之处……”

    “为什么警察搜山发现不了,她却能发现?”

    “这……那么你怀疑谁?你无非就是想说,这一次又不是李村东吧?又是那个‘非常狡猾的凶手’干的?”

    “我没有说过这种话,不过至少,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是一个谜。”

    “不错,但是事实如此。不管怎么说,县里的警察赶过来还需要一定的时间,我们现在不得不保护好现场。”

    “你觉得凶手会回来吗?”

    “大概不会,不过谁知道呢。”

    “哦,”这时,叶昭突然叫了一声,“你们看见了吗?”他指着汪美晨的右手。原来,她的右手挡住的泥土中,隐隐约约显露出一些痕迹来。

    洪警官轻轻地抬起了那只手,她用手遮住的东西便展现在我们面前,那是一个字,一个她死前用手指写在泥土里的字??就像他哥哥临死时一样,不同之处在于,这个字不是一个写的横平竖直的“李”字,而是一个写的不太好的“村”!左半边木字旁的一撇一捺都没有相交在那一竖上,而是偏到了右边;至于右半边的“寸”就更不像样了,那一横看上去就有些过于长了,而且那一竖(最下面并没有提)还是几乎从横的中央通过的,如果没有下面的点,简直就是一个“十”了,至于那个点,也写成了一条与竖相交了的很长的斜线,简而言之,如果不是与木字旁写在了一起,你根本就不会觉得它像是一个“寸”。

    “真见鬼,”洪警官说,“又是个遗言,不过这次写的很乱,更像是个快死的人写的,是吧?”

    “太奇怪了。”叶昭说。

    “奇怪什么?”洪警官问。

    “你不觉得吗?新阳哥死前写‘李’就够奇怪的了,美晨姐会写‘村’岂不是更怪?”

    “这一看上去,不就是要写‘李村东’之类的吗?”

    “怎么可能!”叶昭大声说,“我早说过了,真想说明李村东是凶手的话,直接写‘东’就好了,为什么第一个死者写个‘李’,第二个死者写个‘村’?难道将死之人还要跟我们玩猜谜游戏吗?我敢确定,如果不是她想通过写下这个字来暗示我们什么别的意思,那这写遗言毫无疑问是出自凶手的手笔!”

    “你是说,凶手写下了这些字?难道是握着死者的手……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为了嫁祸给李村东吗?”

    “肯定不是这么简单!”叶昭说,“道理是一样的,如果单纯要嫁祸给李村东,也完全没必要写这两个字,凶手这么做必然有更重要的理由。”

    “理由……”我想到了一些侦探小说中的情节,“莫非是那种连续杀人,每杀一个人写一个字,作为提示,然后会一直杀人直到写完……”

    “可是真的会有这么无聊的凶手吗?以戏耍警方为乐?”洪警官说。

    “那岂不是说,”我说,“应该还会有另外的牺牲者吗?”

    “我们遇到的究竟是怎样的凶手呢?”叶昭并没有回答我,而是几乎自言自语般地说着。

    不一会儿,接到通知的村里人在洪警官手下的带领下上山来了,其中有村长、叶昭的姨父赵田和他们,也有在乔家看球的乔志强、杨枫和李村南,当然,跑在最前面的是悲痛欲绝的汪老伯,他不久前才失去了儿子,现在连女儿也没有了。跟着人群最后的是那个可怕的于老伯,但是令我感到意外的是,他的儿子于春山没有出现。

    那位笃信山神的于老伯一到现场,就开始宣扬自己的理论,说是李村东如何隐身到了汪家,然后把汪美晨带到了山神庙,由于他们家所犯下的罪过在山神面前以死谢罪什么的,这些话显然刺激了悲伤之中的汪老伯,差点当场打起来。

    “别吵了!”乔志强出来说,“现在当务之急难道不应该是赶快抓住凶手,为美晨报仇雪恨吗?”

    “不错,”洪警官说,“既然要查明真相,就请大家配合一下,说明一下今晚九点到十点这段时间,自己都在做些什么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乔志强说,“难道说你在怀疑我们吗?美晨死在大山里,凶手难道不明摆着就说那个李村东吗?”

    “但是……”洪警官说,“我们之前搜山并没有发现李村东……”

    “只不过是你们没用罢了!”乔志强说,“你们有本事就快点把李村东抓住,而不是在这里盘问我们浪费时间!”

    “志强哥,”叶昭说话了,“那是美晨姐的手电筒吗?”

    被突然这么问,乔志强愣了一下,然后说:“是的,那是我送给她的。”

    “今晚是雨夜,”叶昭继续说着,“山上没有任何灯光,可以说是完全漆黑一片,因此再熟悉路的人上山也是需要照明工具的。所以说,正如刚才志强哥所说,美晨姐是拿了自己的手电筒出来的。毫无疑问,说有人从村子里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她绑架到山神庙来这种想法似乎是不大可能的。试想如果是有另一个人跟她一起上山,而他没有自己的照明工具,那么无论他是不是凶手,如果离开的时候不跟美晨姐一起走,或者杀死美晨姐后拿走她的手电筒,他该如何走这漆黑的夜路呢?而事实是,美晨姐的手电筒被留在了现场!这就说明如果这个人存在的话,他就有自己的手电筒,可是如果他自己就有照明工具,美晨姐又为什么会拿上她的手电筒呢?如果是像李村东这样‘神奇’的人劫持了美晨姐,那么既然他可以在黑夜里下山到村子里,就自然完全不需要拿上美晨姐的手电筒了。”

    “你的意思是,”我问,“并没有另一个人跟她一起上山?”

    “正是这个意思,”叶昭说,“也就是说,美晨姐是自己到山神庙来的。”

    “她为什么会深更半夜自己跑到这种地方来?”乔志强问。

    “我看,她多半是来见什么人的。”叶昭说。

    “见人?见谁?”

    “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觉得她不会来见李村东。”

    “你的意思是……”

    “她是约好要来见某个村里的人。”

    “村里的人,谁?是谁?”乔志强激动地问。

    “而这个人,”叶昭说,“倘若他不肯承认,那么他就很可能是杀死美晨姐的凶手了!”

    “正是如此,”洪警官咳了一声,说道,“所以我现在需要调查大家在案发时间在做什么,以找出汪美晨死前见的这个人。无论他是不是凶手,显然他会是一个重要的证人。”

    “那么我先来说吧,”乔志强说,“我八点四十离开美晨她家就直接回自己的家了,除了中间洗了个澡,就是一直在看电视,直到十点钟左右村南过来找我。”

    “这期间你一直是一个人吧?”

    “没错。”

    “既然没有别人能为你作证,那么你的不在场证明就不成立。”洪警官说,“那么李村南呢?你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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