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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学长你说昨天晚上是十点二十出的寝室对么?”

    “对,差不多就是那个时间。”

    “那么,你出去之前有没有听到什么,比如……脚步声?”

    “脚步声?”

    “对,有人在走廊上走的声音。”

    “这么说来好像是有吧,不过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吧,毕竟睡前到洗手间去还是很正常的。”

    “你真的觉得正常吗?比如,你有没有听到阳台的门被打开之类的声音?”

    “这……”他似乎有些犹豫,然后很确定地说,“我确实没有听到过。”

    “二楼的阳台窗子一直是坏的吗?”叶昭转移了话题。

    “今年夏天坏的吧,一直到现在。”

    “你知道坏的原因吗?”

    “我怎么会知道呢?无非是年久失修吧。”

    “学校没有来修过吗?”

    “是修过一次,然后就又坏了,学校就懒得再修了。”

    “你觉得会不会是学生弄坏的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觉得刚修好就马上坏了有点奇怪。”

    “这我不清楚。”

    “四楼的窗子什么时候坏的?”

    “我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你还是去问四楼的人吧!”他似乎有点不耐烦了。

    “学长,最后一个问题,二楼剩下那几间寝室住的都是你们高二的吗?”

    “223和224是的,但225不是。”

    “哦?那里住的是什么人呢?”

    “那个寝室只住了一个学生,是一个叫刘学辉的复读生,为人很孤僻的,而且性格暴躁,很难与人相处,个人卫生也不好,所以没有人愿意跟他一起住,因此他一直自己在这一间寝室,也没换过。对了,他貌似原来也是方宏光他们班上的。”

    “那没有别的问题了,打扰学长了。”说完,叶昭拉着我走出了222。

    “钱学长好像有什么事瞒着我们。”我说。

    “是的,我看关于这二楼阳台的窗子,还真很值得研究呢!”

    我们之后敲了223和224的门,但什么也没问出来,很显然,他们都不愿谈及关于二楼阳台窗子的事情。

    最后,我们来到了225,我们将要与那个传说中脾气暴躁的复读生见面了。

    我轻轻敲了敲门,没有动静,我又敲了一次,还是没有反应,于是当我打算第三次并用力敲门的时候,里面突然发出了一阵野兽咆哮般的吼声,吓了我一跳。

    “谁呀?乱敲什么?”

    “对不起,”我说,“打扰你了!”

    门开了,一个干瘦的高个子学生出现在我们的面前,一副度数很深的宽边大眼镜架在他愤怒的表情使他显得更加可怕。他看上去并不像个学生,而是像个老学究。

    “有什么事情?快说!我很忙!a>b,a=4c+6dΔ……”他右手握着一支铅笔,左手捧着一本皱了边的数学练习册,嘴里还读着代数式。

    “昨天晚上……”我开口了。

    “什么?铅锑合金?”

    “什么?什么铅锑合金?”

    “你问我什么?铅锑合金在化学书第134页!”

    “不……不是合金,是昨天。”

    “昨天?昨天如何?”

    “你和方宏光学长是一届的吧?我……”

    “红光?波长是620nm到770nm……”

    “不是波长,是方宏光!”我说。

    “谁?”

    “方宏光!”

    他仿佛一下子被这个名字镇住了,手中的铅笔也停在了半空中,用一双呆滞的双眼盯着我,看得我浑身发毛。

    “学长你怎么了?”

    “是方宏光叫你来找我的?”他问。

    “不……”我的声音小的连我自己都听不见。

    “是方宏光叫你来找我的?”他大声吼道,吓得我后退了几步。

    “人都死了还派人来羞辱我是吧?我跟你拼了!”他把手中的练习册向后扔去,伸过一双青筋暴露的手就向我扑来,我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叶昭已经上前一步推开了他。

    我原以为他会再反扑过来,可是他居然像个孩子一样坐在地上哭了起来,语无伦次地说什么他什么都没有了,都被方宏光抢走了,死了还不让他安生什么的。

    “别哭了!”叶昭吼道,吓得我一愣,地上的人也停止哭泣,抬起头看着他。

    “快二十岁的男人了,还当着学弟的面坐在地上像三岁小孩一样哭哭唧唧的,你难道不觉得羞耻吗?”

    地上的人不再哭泣,也不说话,默默地站了起来,捡起地上的练习册,慢慢走回屋子里,然后低声说道:“你们进来吧。”

    在这空当,我朝屋内望了望,只见里面出奇的肮脏,而且凌乱,所有的空位都被塞满了演草纸、练习册和吃剩的一次性盒饭或者方便面碗。我看得出来,的确不会有人愿意和他共用一间寝室的。

    “你们想跟我说什么?”他背对着我们,低头看着自己桌上满是鬼画符的草稿纸。

    “刚才你说方宏光死了是什么意思?”叶昭问他。

    “他一定死了……他已经去找她了,我还在这里苟延残喘……”

    “为什么说方宏光已经死了?”叶昭大声问。

    刘学辉低着头沉默了好久,才说:“该死了,反正该做的事情也做完了。”

    “什么叫‘该死’,什么又是‘该做的事情’?”

    “姓胡的不是已经死了吗?”他抬起头,看着我们。

    “如果你说的是保安胡晓磊,那么没错。”

    “那个畜生,早该死了!我是恨方宏光,我们俩从小一起长大,我哪里不如他?可是为什么他的命就那么好,为什么!我每天拼命的学,成绩就是比他低,为什么!为什么程老师那么偏向他,给他开小灶,什么好事都让给他,为什么!为什么那么多人追袁洁,而她就偏偏喜欢方宏光,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为什么!我是恨方宏光,因为我嫉妒他,但我知道,袁洁喜欢他,他也喜欢袁洁,他绝不会欺负袁洁的!那件事一发生我就知道,一定是姓胡的那个畜生干的!平时装的像个人似的,从来不干人事!你看他看袁洁的那个眼神……你看袁洁死后他那幸灾乐祸的笑……别人没看见,我都看见了!那个畜生,猪狗不如!可我没胆量说,说了谁相信呢?方宏光知道,说了也白说。他要替袁洁完成高考的心愿,他做到了!他拿到她梦寐以求的通知书了!而我呢?”他倏地站了起来,碰倒了身后的椅子,“该死的语文和英语!难道方宏光能当状元,我就只能去到三流大学度过余生吗?为什么,凭什么!他完成她的心愿了,然后回来杀了那个禽兽,是啊,使命都完成了,他不死还等什么?他一定死了,一定!他去陪她了!哦!”他用手抱住了头,痛苦地叫着,“我都没有为她而死的勇气!我不敢!我去了那边她也不会接受我,我只能继续看着他们卿卿我我,他们还要继续羞辱我!我恨他们,他们居然还把自己的名字刻在树上……”

    他说了一大堆让我惊讶不已的语无伦次的话之后,就伏在桌子上兀自哭了起来。

    “这是你的刀吧!”叶昭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手绢包着的大约15厘米长的小刀,丢在了桌上。

    “你们……”他抬起头用噙着泪的双眼看着我们。

    “你昨天为什么跟踪我们?”

    “我看见大家在讨论那个符号,就想到了方宏光和袁洁。你跟那个女生在走廊里说案件的事的时候,我觉得你可能知道些什么,就偷听了你和你室友的谈话。当我知道他们把那个符号刻在了树上,就想去用刀把它划掉……”

    “你确定这是他们刻的?”

    “除了他们,还能有谁,还能有谁……原谅我吧,我连死人的东西都不放过……”

    “你这么确定凶手是方宏光,并且他会自杀吗?”

    “难道还没发现他的尸体?”

    “好吧学长,”叶昭站了起来,“我们不打扰你了,不过,我想对你说,我不相信像你这样自暴自弃,怨天尤人下去,到最后能成功。妒忌和抱怨除了痛苦和空虚什么都给不了你!不,生活是幸福是要自己用努力去争取,我想方宏光学长和袁洁学姐也不希望你是这个样子。振作起来,生活总是有光明的一面的!”

    刘学辉愣愣地看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对了,”快要走出去的时候,叶昭回过头来,“如果昨晚去圆梦湖的就是你,那么你是怎么进出宿舍楼的?我记得刘大爷说除了我们俩个和警察以外,没人在那段时间进出宿舍。”

    “二楼阳台的窗子,”刘学辉说,“晚上进出宿舍是要扣分的,所以我们都是走窗子的。”

    “哈!哈!”叶昭大笑了两声,“那你知道案发前有没有人从窗子离开吗?”

    “不知道,当时我在做电流那一章的习题,哦,w=pt……”

    “那好,谢谢你了,学长,祝你好运。”

    “我也谢谢你,再见,”刘学辉说,然后微笑着点了一下头。

    “嘉铭,我们不虚此行啊!”从刘学辉的寝室出来后,叶昭高兴地说。

    “你在说什么啊?”

    “二楼窗子之谜已经解开一大半了!不是什么小偷,只不过是学生们对付学校宿舍管理制度的一个小伎俩罢了。他们不断搞坏窗子,让窗子没办法锁上,这样他们就可以在自己喜欢的时间进出宿舍楼,只不过在排水管上需要点技术含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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