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子听出箫尺是在玩笑,方放了心,不敢造次,认真答道:“这本是星子分内之事,但凭陛下吩咐,臣必尽力,只望能有薄助。”
说话间二人用完了晚膳。箫尺仍是屏退旁人,转身去取金针。虽说这一切不过是驾轻就熟的例行公事,但此次却仍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无论怎样,自己不能也舍不得杀了星子,好在,好在尚有这良宵可牵制他,就算他武功盖世、谋略过人又如何?终究翻不出我的掌心。思及这点,箫尺总算略略好受了些。
金针抑毒如常进行,星子照旧运功配合,完事后一头倒在龙床上沉睡不醒。箫尺仍是喂他服了治内伤的药,小憩了片刻,即去上朝。
或许是前一日睡得太久,星子醒来时,箫尺尚未归来。星子想到前日稀里糊涂离了子扬的府邸,虽说子扬是重诺之人,既应承了大哥,当不会变卦,但自己若不回去,子扬怕真是认定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利用他而惺惺作态了!
星子起床,独自用过早膳,不久箫尺便回宫了。星子禀明去意,箫尺也未留他:“嗯,我知道了,你去吧!”
星子想起昨日箫尺嘱咐之事:“师父所赐的武功心法,星子能否借来一观?不知陛下何时开始修习?”
箫尺却面现犹豫之色,摆摆手,似乎又意兴阑珊:“此事不急,过段日子再说吧。”
星子虽始终觉得箫尺有点儿反常,又说不出什么所以然,只得行礼退下,仍是去了子扬府邸。星子不在的这两日,子扬也未练武,一如往日懒散习性,日上三竿,还赖床半躺着不起。星子回来,径自进了他房间。不待星子开口,子扬便自嘲地一笑:“这下我亲手将自己卖出去了,可是遂了殿下的意了!”
星子本是心心念念要劝说子扬效力箫尺,但等子扬真的答应了,星子又有些不安。到底是伴君如伴虎,尤其是侍卫首领这样的差事,表面上风光无限,实则暗流汹涌。箫尺虽说与辰旦绝不相同,但若天子之怒发作,后果殊难预料。昨日他与我说话便有些不对劲,我却猜不出缘由。以子扬这样的性子,万一落了什么罪名,也是麻烦!
箫尺的情绪或许是与子扬有关,星子试图探探口风:“大人,前日我酒醉后,不知陛下与大人说了些什么?大人这么快就回心转意了?”
子扬当然不打算与星子深谈,翻身坐起,语气愈发无所谓:“没什么。只是我在这方寸之地闷得久了,不妨活动活动筋骨,也是感谢殿下的教导之恩。”
星子怕子扬误会,急急解释道:“大人,能与大人切磋武功是星子的荣幸,并不敢……”
子扬径直打断他:“这些套话殿下就不用说了,省点力气为好。反正你那陛下有言在先,我爱干就干,不打算干了随时都可以走人。”
哦!原来如此。既然可随时抽身,那就没什么大问题了。大哥最重信诺,定不会相欺。星子松了口气,子扬不欲多谈,他也就不再追问细节。
日子仿佛又恢复了平静。西风渐转萧瑟,白露为霜,黄叶凋零。过了八九日,黄昏时分,橘红色的秋阳残留的迷蒙暖光中,几辆黑色的马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子扬府门外,却是子扬的家眷从上京来了。子扬阖家团圆,虽未显出欣喜若狂的样子,到底心情上佳。夫妻固然是久别胜新婚,父子亦是天伦之乐融融。府里一下子也热闹了不少。星子自是不便再于子扬寝室外值夜,好在府邸甚大,星子另换了了一间偏房。忙忙碌碌中少有人来打扰他,子扬一时也无暇再向星子请教武功。
待一切安顿下来,箫尺的旨意也到了,子扬果然被任命为侍卫首领,拜靖宁将军,正三品衔,而所居的府邸也正式赐给了他。这样的待遇自然远胜子扬在上京为辰旦效力之时。子扬接了旨,换了官服,第二日便正式进宫履职。
子扬就任侍卫首领,朝堂上自然免不了一些议论,但箫尺一意坚持,拿出恒钧的例子来敲打异议之人。自那场叛乱之后,箫尺留了心,收权树威,整顿军务,虽只短短的几个月,已是大权独揽,再不复当初登基之时,任一帮开国功臣为所欲为。群臣怕皇帝生疑,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
箫尺那日与子扬一席话,实则是存了芥蒂。但一则金口玉言,信誓旦旦,又大张旗鼓做了许多准备,不能就此反悔;二则以子扬的性子,反正未必能在这位置上干得长久,待有了更合适的人选,将他撤换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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