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你说自己活不长久，夜残心，你真的还要离开吗？既然回来了，我们何不如抛开从前的那些事。安安稳稳的相守到老不行吗？”舞染急了，她以为这一次夜残心回来就再也不会离开自己的身边。
可是，事情竟然还有另外的转机。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不管如何她都不想夜残心再离她而去。
他不知道该如何告诉舞染事情的真相，可也不想说出来。“我自知自己的身子，瞎了八年，心中也别无他求了。只是，还有一些事情放不下。我想在临走前，去皇陵给先帝上柱香。从前，我没有资格在他的灵位前上个香火。这些年来，心里一直有这个遗憾。虽然为时已晚，希望先帝在天之灵能够原谅我才好。”
舞染没了声音，她不确定夜残心心里在想些什么。却能够感受到，他心里有苦衷。那个苦衷应该是鲜为人知的，即便是自己也未必知道个究竟。
“要是想去皇陵，这也不是难事。只是，我知道你心里所想的那个意思。你希望，能够让天下知道你夜残心并不是如他人所知道的那般。正如你所说的，很多事不是能坦荡荡的公布开来。需要顾及太多的人，包括整个郝夜国。我想，你现在苦恼的正是这个吧？”她依旧是握着夜残心的双手没有放开，双眼却凝望着稍显失魂落魄的他。
为何，从前的他们要互相伤害。也许，她那时候爱的着人是赵子轩。一时之间，没有理清楚心里那个牵挂的人究竟是谁。
现在想起来，当初的他们的确是错过了很多。“为了儿子，为了我。这些，难道不足以让你有理由留下来吗？”
舞染再次出声做着挽留，然而夜残心不过是无奈一笑。谁说不想留下来呢！但，留下来之后呢？他可以安心的做个太上皇，那么，舞染又将如何呢？
他不能够因一时的心软，而让舞染的人生从此变得万劫不复。也清楚的知道，儿子是她这一生唯一最为珍贵的全部。或许，这个地位胜过了自己。
从他出生开始，他们便开始相依为命。说到底，谁会要一个曾经伤害了自己的人。他知道，自己这一生一直存在着很多的坎坷。要不是舞染嫁给他，也许他这辈子没有机会知道什么叫做付出，什么叫做牺牲，什么叫做真正的爱。
“你知道吗？蝴蝶终究飞不过沧海，染儿，不是我不爱你。而是，我需要用离开来成全你们。这个道理你懂得吗？”夜残心说的很平静，舞染一直圆睁的眼，却流下了热泪。
她不想要他再次离开，也不想要他再次过回从前的生活。“不要离开好吗？你应该知道我的心，要是我不原谅你。也不会独自一人回来郝夜国，也不会再次踏进这个没有了你的皇宫。夜残心，你为什么要这样狠心的对待我呢！”
灼热而烫手的眼泪掉在了夜残心的手背上，他感觉到喉头有些梗咽。手，从舞染的双手中硬生生的挣脱出来。
“我一直都是我，从前也好，过去这些年来也好一直都没有任何的转变。你会后悔的，我说了当初让你选择赵子轩。结果，你还是放弃了机会。现在，你选择回来。就没有再轻易离开的机会了，何必呢？”夜残心漫不经心的说着，单手却握成了拳头。
感受到心开始绞痛起来，他的脸色也慢慢地开始变得苍白起来。知道是体内的毒又开始发作了，从椅子上起身转过身不让舞染看见他的变化。
舞染并没有察觉到夜残心的变化，她想要追上去却被夜残心冷冷的声音止住了前行的脚步。“不必再挽留了，你我今生不适合在一起。你要明白，如今的我给不了你想要的一切。”
又用眼睛来做借口，这让舞染很是气愤。“为什么，你不看着我说话。不要再用眼睛来当借口，这个理由太牵强了。要是，你觉得自己的眼睛会拖累我。那么，我愿意毁去自己的容貌。这样一来，你我就不会有任何的横沟了。”
夜残心已经说不出话来，他强忍着体内的痛苦。不敢大口喘息，轻微的呼吸让他连站都觉得是这样的吃力。“不要，我不允许你这样做。今儿我累了，你先回宫好吗？晚点，我再去找你。”
舞染不妥协，还是想要上前。夜残心一时没有克制住，就在舞染靠近他的时候。他便直接倒在了舞染的怀中，面的这突发的意外舞染一时间慌乱了。“伊人，秋水……快，快宣太医。”
寝宫内鱼贯而入的太监，宫女站满了一屋子。舞染并不知情夜残心的病情，焦急的在原地不断踱步来回走着。
得到消息的夜翌晨，也快速赶来。“母后，父皇怎么了？”人未到，声先到。
看着寝宫内的太监与宫女，舞染屏退了他们。在他们出去之后，夜翌晨这才往内殿走去。看着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夜残心，他的心顿时一沉。
“母后……你怎么看待此事？”夜翌晨知道舞染无非是担心夜残心，不过这件事目前不适合声张。万一消息走漏，那么老匹夫难保不会伺机威胁。
如今，夜残心刚回来。他还未登基，根基不稳，时局不定。“母后，您在想什么？”
夜翌晨回头，看了一眼舞染。她却在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还未等到他开口，舞染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看了太医一眼，半晌之后才开口。
“本宫要你做一件事，对外宣布皇上命不久矣。至于为何，太医应该知道怎么来说吧！记住，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要是出了一点的差池，可别怪本宫事先没有提醒过你。不要连累你的家人为你陪葬，下去吧！”舞染说话的时候，眼睛看着躺在床上昏迷未醒的夜残心。
等说完后，猛然回头看向了太医。那凌厉的眼神，看的太医满是心惊不已。慌忙跪在了她的面前，连连磕头。“臣知道皇后娘娘的意思，望娘娘高抬贵手。千万不要伤害臣的家人，求求您了……”
她只是噗嗤一笑，然后上前扶起了跪在地上的太医。“你放心，本宫说了只要你听话就好。要是，你不按照本宫刚才说的去做。那么，本宫定不会放过你。”
夜翌晨知道舞染这样做是为何，现在好不容易夜残心回来了。这样一来，不是什么都打乱了吗？而且，一切又再次回到了过去。
“母后……”正当夜翌晨要说话的时候，舞染及时举起手掌制止了他的下言。
平静的转过头去，看了秋水一眼。“秋水，你随太医出去。拿着药方去太医院抓药，然后亲自替皇上熬药。”
秋水对着舞染盈盈欠身，伊人只是静默的站着。她不知道，舞染的心里到底打着什么样的如意算盘。“伊人，你也出去。将刚才进来的那些太监与宫女的名单给我列出来，顺便派人去调查下他们的家里还剩下些什么人。赶快着手去办，我希望明天天亮前能够得到你调查后的结果。”
被点到名的伊人也同样上前，夜翌晨还是没有明白。这个时候，寝宫内只剩下了他们一家子。
“你是不是不明白母后的意思，一切再简单不过。要是，你父皇真的醒不过来。那么，我的心里也好有个准备。剩下的残局就要难为你来收场了，登基为帝就是你的首要任务。还有一点，我想看看那些人得知你父皇的病情之后会不会有逆反之心。趁着现在百万大军在，我想放手赌一把。再者，傅青彦始终是个心头大患。”舞染搂住了儿子，让他靠在自己的胸前。
其实，我真正害怕的不是别的。是你父皇他真的不会醒来了，你父皇的个性我很了解。从来，他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如果，活着的时候他要选择再次离开我身边的话。那么，我宁愿他现在死了。起码，我能够守着他哪里都不用去了。
夜残心，留下来真的让你这么的为难吗？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总觉得你这次回来好像有种要与永别的感觉。
她搂紧了儿子，闭着的双眼，眼泪一直滑落下来。心，像是被谁撕开了一样的痛。剧痛的感觉，缠绕在她的心头久久无法散去。
绝杀门
上座的女子一身火红的衣装，脸上带着同色系的面纱。她将长发高高绾起，在头顶上固成了一个朝天髻。眉心点着艳红的朱砂，形状是梅瓣。
“傅丞相，如今要你委屈一下了。等到大事成就之日，你便能够坐拥整个郝夜国的江山了。到时候不要忘记了我的功劳才好啊！”女子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下座坐着一动未动的傅青彦。
她当然知道现在的傅青彦到底在想些什么，可就算是他想破了头也无法猜测到究竟这一切能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傅丞相在想些什么呢？都已经这个样子了，能保全性命已经不错了。你大可以放心，绝杀门绝对不会让人发现的。这里并不是说能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你也明白，当初你找我合作无非是想到了我们绝杀门的势力不是吗？”女子笑了，端正的坐着手却把玩着她身上的衣带。
那略显得妩媚的样子，让人移不开眼睛。“哼，你最好说到做到。不然，老夫不会对你客气。这次，夜残心没有杀死我。下一次，我定要他后悔不已。”
他的话刚说完，女子发出了大声的笑，她就是欣赏傅青彦这种目中无人的样子。不过，有件事他想必还不知道。
在他的面前，她从未以真实面目呈现过。可以说，他只知道她是一个杀手的头目。却不知道其他，这样来说女子还是占了大半的几率赢得这场夺位的战争。
“对我不客气，怎么个不客气法呢？不要忘记了，现在的你说的好听点还有一点筹码。但失去了我的依靠，你就什么都没有了。所以，对我说话请你客气点。不然，我想外面有的是人想要取你的项上人头。”女子大袖一挥，随之舞动的火红衣袖像是一团呼之欲出的火焰。
她的双眸冷冷的看着傅青彦，人已经斜躺在了卧榻上。样子看上去慵懒无比，傅青彦没有说话。只是静默的看着她，半晌后才冷笑了一下。
为了给彼此一个台阶下，女子倒也不在废话。“影子，带傅丞相下去休息吧！”
被她点到名字的影子，从黑暗中走出来。他着一身的黑色长衫，银白的长发随意的披散着。
谁也看不清楚他的真是面容，被青铜色的面具所遮住。看上去，他浑身充满了肃杀的气势。
“门主，您的意思是想要让傅丞相住地窖，还是厢房呢？”影子的声音里充满了挑衅，知晓刚才傅青彦已经得罪了女子。这样说，不过是想要给傅青彦一个警告而已。
绝杀门的地窖，阴冷是自然不必说了。地窖下面到处是腐烂的尸骨，还有一些不知名的毒物。若是不小心被毒物咬到了，不只是会毒发攻心，死状更是惨不忍睹。
女子会心一笑，看着影子的眼里满是笑意。“哈哈……影子说笑的吧！傅丞相，可是我们绝杀门的贵客啊！要让郝夜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住在地窖岂不是太委屈他老家人了。”
傅青彦听着他们二人在他的面前唱着双簧，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白。大气都不敢出，外人不知道绝杀门的地窖是怎么回事。难道，他还会不知道吗？
只要在哪里住上一夜的人，第二天能不能活着出来还是个问题。只怕是有命竖着进去，没命的横着出来。
“不必麻烦了，老夫年事已高经不起折腾。随便安排一个房间就好，等他日老夫取得了属于老夫的一切到时候门主想给老夫好的待遇也不晚啊！”傅青彦说的心不甘情不愿，也不敢有太多的要求。
今时今日，这口气他会忍。但是，他日定会要十倍奉还。影子听见傅青彦的话，嘴角不自觉地向前扬起。
老狐狸，还不知道你心里在打着什么算盘吗？不过。来日方长。现在先挫挫你的锐气，免得你以为绝杀门是你的出气筒。
替傅青彦安排好厢房之后，女子便从卧榻上起身。她想要走下台阶，却被火红的长裙绊住。眼看着要从台阶上滚下来，影子脚尖点地飞跃而起。展开手臂，圈住了女子的柳腰。待他俩安然站稳之后，女子这才离开影子的怀抱。
“你似乎越来越放肆了，还是忘记了规矩？”她不悦的皱起眉头，对影子冷冷的讽刺着。
影子慌忙抱拳跪在了她的面前，她转过身不去看跪在地上的影子。“属下该死，还望门主不要动怒。”
女子冷哼了一声，最终还是面朝着影子而立。“你要知道，眼下我们的大仇未报。可知道，这些年来为了接近傅青彦你我付出多大的代价吗？”
影子没有出声，静静地听着女子的教训。久久之后，女子蹲下身。略带冰凉的手抚摸着影子的脸，然后摘下了他戴在脸上的青铜面具。
“姐姐这样做，为的都是你。你可知道，为什么从小开始我就要带着这个面具。你的容貌会给你带来太多的麻烦。只因，你太像李士了。明白李士为什么要死吗？这其中，还有很多的原因我不能告诉你。”女子一边说着，一边深深的凝望着影子的双眼。
美，太美好的东西有时候世人不会允许他们存活着。所以，那些野心勃勃的人会想尽一切的办法据为己有。
影子抬起头，双眼充满了柔情。“姐姐，你爱他吗？正因为如此，所以你才没有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他是不是？”
女子轻声一笑，依旧看着影子的眼。“爱又如何，这些年来我为了他付出了不少。可是，他是个聪明的人注定不适合我。你知道夜残心吗？他为了舞染甘愿舍弃所有，包括守护在她的身边都能够连眼睛都不眨的做到了。试问，我为何要一成不变的守着他呢！不值得，廉，我身上还有自己的使命需要去完成。即便是我死了，可是还有你活着。这样不是更好吗？”
影子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是无奈的笑了。她永远都是这样，永远只会为了别人而付出自己的所有。倾囊相助，却未必能够得到相同的付出与结果。
“真的不后悔离开他的身边吗？要是你后悔的话，我愿意成全你。这些年来，你为我做的够多了。现在也许是时候，换我自己去承担着一切了。”影子拿过她手中的面具，然后将面具戴上。扶着她，从地上站起身来。
带回傅青彦，不过是想要他死的不那么痛快罢了。救他，那是不可能的。试问，谁会去救一个祸害百姓的贪官。
姐弟两都不在说话，彼此相拥站在一起。整个殿内，没有一丝的亮光。无限的黑暗，笼罩在他们的周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