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即将破晓，夜残心的寝宫里面跪满了太医。“混账，一点进展都没有。你们这群庸医，白白拿着俸禄却什么也做不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尔等果真是朕的好爱卿啊！”
声音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跪在地上的太医们全部都抖的厉害。就在群臣束手无策的时候，陈前却想到了一个人。不过，此人是禁忌。如今被囚禁在天牢之中，此事可能就连夜残心都已经忘记了。
“皇上，还有一人或许能够救醒皇后娘娘。”陈前略微上前一步，神情之中带着紧张，又夹杂着几分期待。就怕他的话会引起夜残心龙颜大怒，整个寝宫突然一下子就像是安静下了下来似的。没有了一点的声响，唯有夜残心在原地来回踱步着。
他心中非常明白陈前所说的是何许人也，看来这一次他要放下君臣之数了。为了救她，真的要如此的不惜一切代价吗？夜残心，这般做值得吗？他猛然在心里责问着自己，似乎有着一种思量，却有着几分焦虑不安。
怕，很怕很怕。若是去见此人，他日必定会引发轩然大波。但，不去。她怎么办？跪在地上的太医们都知道陈前所言的究竟是谁？！可惜，这样大胆的进谏不是他们随能够做到的。毕竟，在场的每一位都是家有老小。万一，一句话说错了。不只是丢了官职，还有可能随时性命难保。
夜残心的暴戾与狠手段，郝夜国上下全部都明白。若非他如此，郝夜国也不堪称得上的是四国之中最为强盛的王国。
“陈前，带路。你们几个在这里好生照料着。吩咐下去，谁也不得踏进这里一步。违令者，格杀勿论。”夜残心感到疲惫，修长的手指揉着发酸的眉心。这才发现，自从她昏迷不醒的当下开始那双眉却一直是紧皱着的。看来，他还是爱上了啊。爱上这个无情无义的女子，爱上了在她心目中毫无自己一丝分量的发妻。
不，我只是不想被比下去。凭什么他的女人，嫁给了我却还要爱着他。不甘心，怎么也不甘心……
他内心之中仿若再次响起了预警，拼命的敲击着自己不可能沉沦。爱上了，便会信任，信任了就会得到背叛。背叛剩下的正是了两败俱伤，他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岂能轻易的步上凡夫俗子的老套路。断然不能，绝绝不行……
带着陈前走出了寝宫，就连衣装也来不及换。疾步走路方式使得冠戴上的玉珠发出了清脆的撞击声响，他眉眼之中毫无一丝笑意。脸色凝重，那宽大龙袍下的双手死死的紧握住。
有不甘，有愤怒，还有想起以往的心痛与绝望。他的出生是带着羞辱，他的年少成长伴随着黑暗的境遇。每每想到这些，让他恨不得杀光从前经历过他人生的那些群臣。
只可惜，他也同样明白一个道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纵使全部杀光也难敌百姓的威望啊。
可见，帝皇并非是万能的。更多的时候帝皇也是无奈的，在无奈的挣扎中作出最后的抉择。自古忠义两难全，正好映照了夜残心所要面对的一系列逆境。
等快走到牢狱大门外的时候，他陡然停下了脚步。陈前不敢在上前半分，静等着夜残心再次做出选择。他抬起头，仰望着黎明破晓时分那即将出现的一轮旭日。心头中，没有了痛恨。想到舞染哭泣的泪眼，想到舞染句句带刺对于他的责骂。
那一瞬间，豁然明白了一切。
“开门，你们原地待命。陈前，随朕一块儿进去。”陈前，急忙小步上前。对于夜残心来说，陈前有着不一样的地位。他对他的照顾，他对他所付出的一切胜过先皇，胜过生育他的母妃。
驻守在牢狱大门外的侍卫见到夜残心，纷纷放下手中执着的长矛。齐齐跪在了他的面前，全部都低下头去。“卑职，叩见皇上。”
夜残心摆摆手，直接朝着里面走进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酸臭味，聚光笼罩下可以依稀看到尘埃在空中飞舞。没有一丝的亮光，越是往里走去，越是阴暗不已。没有了前头高挂在墙上的火把，剩下的不过就是暗无天日四个字。
等走到一座做大的牢狱时，夜残心停下了脚步。陈前也跟着停下，他朝着守在外面的狱吏使了个眼色。狱吏快速的打开沉重的铁锁，那冗长的铁锁声胜过断头台刽子手手中大刀的铁环。
扣人心弦，却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悲凉。
牢狱里坐在一位头发白的老者，从夜残心进来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清醒了。并未有睁开双眼的迹象，也没有任何的惧怕。长达十五年的牢狱之苦，对于他来说心如止水。夜残心的出现，毫无对于他带来任何的异样。
陈前有些气愤，正要上前却被夜残心扬起的手打断了前进的脚步。他倒是想要看看，眼前这个老头子有什么条件。
“十五年了吧？！十五年未见，皇上似乎少去了年少时的冲动。现在的您，更有帝皇的风范。不愧是郝夜国的夜帝，不过可惜老臣年老了。对于这些功名利禄之类的完完全全没有一点的心动执念了。”老者缓缓的开口，话语行间有些感叹。还有对夜残心的一种牵挂，同时还看破了夜残心的来意。
听闻老者的话，夜残心不怒反笑。他短促的笑声平平稳稳。任由谁也猜测不到他此时此刻的心情，可唯有自己最明白不过。他在等，等老者的最后的通牒。
静默了良久，老者却不再开口了。夜残心倒也不急，双手负在背后依旧等待着他。大约半盏茶时辰之后，老者这才睁开了双眼。
虽是甲年龄，双眼之中显露出来的眸光却是这样的犀利不堪。夜残心勾起唇角，冷冷一笑。
“不要等了，她的毒虽然可解。可，不要忘记了。忧能伤人，就算是罪臣肯救她一命。他日，她也还是会覆上黄泉之路。您在害怕对不对？怕会失去她，既然害怕……”老者抬起了眼，对上夜残心锐利的眸光。
还未等老者的下话才继续，夜残心大呼出声。“住口，朕要你出去救醒她。若不然，明年今日就是你的死祭。”
老者伸手撅着自己的胡须，双眼里却染上了笑意。这样的夜残心，才是真正的夜残心。会痛恨，会愤怒。这才是真真实实的郝夜国夜帝。
老者站起了身来，夜残心这才发现他的左臂竟少了半截。看到这幅凄景，他顿时了转过了身去。为何会这样，他明明不应该受到这样的惩罚。
“皇上，罪臣老了。看淡了，这不过是一副空皮囊而已。活着就是一口，死了就什么也不剩下了。您要是想要救醒她，办法不是没有。”他在刁难夜残心，从未有人敢如此嚣张的对夜残心抱以如此的态度。
而，眼前的老者却毫无畏惧。他要帝皇明白，纵然坐上了龙椅也还有千千万万的难关。不是一道圣旨，就能够得到一切的。
面对这样的刁难，夜残心却没有出声。他的双眼仿若要将老者望穿，心里涌上了莫大的愤怒。谁也不再出声，陈前低头擦拭着额际冒出来的冷汗。
进退两难，欲速则不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