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镜中的自己,抚摸着脸上纵横的疤痕,但是她并不后悔,一道疤,能让他从此都不会再抛下她,那么再多几道又如何?何况这疤痕就在脸上,他每日看着,随时都能想到,他欠她的,他们两个,都欠她的……
她想着皇司潼马上就要来了,脸上便忍不住带着笑容,特意梳妆打扮,披了衣服,坐在床上,静静的等待着。
今日是与往日不同的,今日,她要成为一个真正的女人,一个有血有肉的女人,一个女子,只有生下了孩子,才能变成一个真正的女人,因为有了孩子后,浑身才会有那种母亲般的荣耀,她从前并没有这么想过,但是随着年纪的增长,她不知不觉,也开始期盼能有个孩子在身边,就好像娘娘,每日里可以看着安生写字,可是逗弄思念玩耍,她多快活啊?
她从前却只想着与男人攀比,想着有一日吗,让男人都对她怀有敬佩的心,想着史书上女人不再是寥寥数笔,想着能够有一日与男子一般永垂史册,可是现在她突然想,做一个女人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她觉得,她愿意为了他,重新做回一个女人,做一个女人该做的事。
月亮慢慢的升了起来,他却还是没有来,她渐渐有些心焦,抬起头来,问道,“皇上还在前殿看折子?”
那宫女却低头不语,她皱着眉,“出了什么事,你哑巴了?”
那宫女犹豫了半天,才低头喃喃道,“皇上在连妃那里……”
瑞莲一愣,眼睛滞在那里,半天,才笑了笑,问道,“什么时候去的?”
那宫女低声道,“说是过了晚膳就去了,不仅皇上在,连着太医也去了几个,说是连妃娘娘傍晚突然晕倒,至今昏迷不醒……”
晕倒了?昏迷不醒?
她眼睛眯了起来,“她的身子不是已经好了……”
那宫女道,“是啊,大家都很奇怪,不过皇上身边的人嘴都紧,连着连妃娘娘那里的
人,口风也严的很,我们也问不出为什么……”
瑞莲点了点头,挥挥手,让人下去,她独自靠在床头,看着清冷的月光,微风吹进来,丝丝凉意沁透了她的心,她想起了许多的往事,想起与穆珍儿争宠的日子,想起她被打入冷宫,成为姑姑时,穆妃曾轻蔑的看着她,对她说,“瑞莲,你不能怪我,面对男人时,每一个女人都是自私的,若是换做你,怎么愿意与别人分享自己的男人?”
她记得穆珍儿最后一句话说,“你早晚会明白,每一个女人心里都住着一只野兽,它会吞噬掉你的心,让你不由自主的做出那些你也想不透的事,一个男人的两个女人,永远不可能有真情!”
她忆起穆珍儿曾经便用这样的把戏,总是将皇司潼牵在身边,不是她头痛了,便是肚子痛了,就是当初苏婉儿,也好不容易才得到了皇司潼的垂怜,那办法虽然低劣,却是最管用的一个,她记得苏婉曾经叹息着说,“这是基于皇上的宠爱上,若是有一日皇上对我也是如此宠爱,我也可以用这个办法将皇上绑在身边!”
她顿时感到身上一颤,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那阵风太过冷冽,她抬起手来,突然叫来了人道,“去连妃那里,偷偷将曾经来过的那个太监给我叫来!”
一会儿,她坐在卧房外间,看着跪在地上的太监,静静地道,“今日让你来,没别的意思,只是有些事要问问你,你可务必要对我说实话,否则,那日你诽谤你家主子的事情,可是会不小心传到皇上那里去……”
那太监自然早知道瑞莲的手段,连忙道,“娘娘说的哪里话,我就是又几个脑袋,也不敢骗娘娘啊!”
瑞莲面无表情的低着头,声音冷冷的,“你家主子,今日为何突然晕倒了?”
那太监一愣,心里却想着,那次想挑拨两人关系却反被瑞莲骂了一顿,这全是因为她不知道自己的重要性,更不知道他的衷心,现在他将事情说的大些,她才能重用他,他想着,脸上露出了愤恨的表情,道,“谁也不知道怎么了,下午时还好好的,还跟二皇子一起吃了晚膳,又教二皇子写字,晚膳刚过,我们都听人家说,皇上往德馨宫来了,便想皇上估计不会去了,就没做接驾的准备想着下了值了,结果就听说娘娘突然晕倒了,也没人看着怎么晕的,光看见娘娘身边的如意丫头,急急忙忙跑出去,说叫皇上来,奴才心里还想着,皇上都要到德妃娘娘您这里了,怎么能先叫皇上呢,直接叫太医就是了!结果啊,皇上倒比太医去的早呢!”
瑞莲仍旧面无表情,看不出一丝情绪,只是愣愣的坐在那里,也不说话。
她心里其实知道这太监是故意这样说,那意思里句句在挑拨两人关系,可是,他又不会无根无据的便这么说,不然他真是不想要脑袋了。
这么说都是真是……皇上都要往这里来了,苏婉儿却突然晕倒了,太医都没说是为什么,怎么会好好的会晕倒?
她抬起手来想要喝茶,可是一碰茶杯,那微微颤抖的手便更加明显,瑞莲顿了顿,抬起头来,嘴唇都煞白,“去吧,富生,劳累了他一次,给些酒钱吧!”
富生道了声,瑞莲也不理人,便往里走去,她无力的坐在床上,心里想着,不会的,皇上不会因为她不小心晕倒了,便忘记了与她的约定,他说过,他答应了她的,就不会食言,他说过他晚上会来的,她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她已经准备为他生一个他们共同的孩子,她已经准备好成为一个真正的女人。
他一定会来的,她那时心里想的,她再相信他一次,只有一次,他不会再欺骗他的……
她咬着嘴唇,坐在那里,心中笃定的想着,她要等他,她相信他一定会来的,不管多晚,他总会想起与她的约定的……
皇司潼坐在苏婉的床边,看着一直胡乱的动着,好像总是无法安稳下来的苏婉,她在做什么样的噩梦?脸上的表情怎么会这样无助?
他焦急的搓着她的手,心疼的看着她,一边的凳子上还放着她的血衣,刚刚祈祷上天,让老天不要再伤害她了,如今她却又流血了,到底是谁对她用了这样下三滥的法子?是轩辕衍吗?还是皇司冉?
苏婉喃喃的动了动嘴唇,手一下抓紧了,嘴里叫了声,“皇司潼!”便一下坐了起来,皇司潼在一边一惊,赶忙拉住了她的手,“我在这里,怎么了?你怎么了?”
苏婉恍惚的转过身,便看见了皇司潼焦急的脸,她却茫然不知自己究竟身在何处,“我……我怎么了?”
皇司潼握着她的手,“你晕倒了,告诉我婉儿,是谁想伤害你?你怎么会中了迷药?”
迷药?苏婉眼睛一动,突然想了起来,轩辕衍来了,是他对自己用了迷药,她让自己流血疼痛,才赶走了他,可是她看着皇司潼的脸,心里却突然想,若是说是轩辕衍来了,不知又要有什么风波,皇司潼会不会一气对轩辕衍下了杀手?
她虽然不想与轩辕衍走,不想让轩辕衍再来打扰她,可是,她也不想让轩辕衍死啊!
她想起在凡麓时两人的争夺,她真的不想看到两个人再兵戎相见了。
皇司潼见苏婉愣在那里,皱着眉又问了一遍,“到底是谁向你下手的?”
苏婉恍然醒过来,转头看着他,“没……我也没看见,只是发现不对劲,幸好如意进来的快……”
皇司潼却微眯着眼睛,“没看见?”
她干巴巴的笑了笑,“是啊……我也很奇怪呢,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想要对我下迷药……”说完她便低下了头去,只感到腰上还隐隐作痛,伸手去摸,皇司潼去赶紧拉住了她的手,她一愣,抬起头来便对上了他的幽瞳,他紧紧的盯着她,好像想将她看穿一样,看的她心里直发虚,半晌,她才轻声道,“怎么了?”
他眼睛动了动,最后还是轻声道,“别碰,刚包好的。”说完,便伸手环住了她的身子,“让你受苦了,我已经在周围增了守卫,保证今后连只苍蝇都别想飞进来!”
她哑然失笑,无奈的看着他,“皇上是将我当什么来养了……”
他却抱着她,深深的看着她,在她耳边喃喃道,“我是太怕失去了,婉儿……”
她愣愣的看着他,一时竟然有些语塞,一会儿,她感到自己的脸都要烧起来了,才赶紧推开他,道,“皇上怎么还在这里,我已经没事了,皇上……快去瑞莲那里吧,别让她等久了!”
皇司潼却看向了外面,道,“天马上就要亮了,罢了,我收拾一下就要去早朝了,还是日后再去吧!”
苏婉一滞,往窗口看去,果然天边已经透着些白色,水蓝色的天空启明星明亮的闪个不停,她叹了声,有些愧疚地低下了头,“都怪我不好,耽误了皇上一夜,不知瑞莲有没有生气,皇上明日可一定要向她解释一下……”
皇司潼点点头,“放心,她通情达理,同你有那么好,知道你晕倒,只会担心你的!”
是吗?苏婉心里却有些不安,突然就想起了,她曾经等了皇司潼一夜,他去没来,那时,她的心里,该是多么的失望和难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