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城粮库。
她凭着令牌顺顺利利的走进了这一座可以供应整个康州城军民两年粮草的仓库,熟门熟路的走向西仓寻找在那里做粮官的王会,那个人曾得过阿墨和她的恩惠。
那日,燕北带领大军进驻康州的时候,有人想纵火烧粮,燕北关心这里的情况,曾马不停蹄的前来探看救火情况,当时,她也在,跟了过来,正好遇上了王会。
后来,她私下寻着机会见过这位故人,王会得知她想替阿墨复仇时,当场表示只要用得着他的地方,他一定力尽所有,效犬马之劳。
她只要求那人做一件事:寻机会弄一些火油备用,若有一天离开,粮库必须烧掉媲!
终究是她想的太过简单,比起阿墨,她的伎俩总归显的不够成熟。
当她踏进西仓,见到的不是王会,而是她最最不想见到的人:燕北丫。
她的心,当场彻冰凉。
玄袍宽带的燕北,一改平常笑晏晏的神情,目光冰冷如寒剑盯着缓缓进来的她。
青佑就站在边上,脸上尽是不信的心痛之色。
这年轻的少年没想到守株待兔的结果,等来的会是师母。
“夜深露重的,谁叫你出来找我的?”
燕北没有马上捅破那层纸,极度不快的叱了一声,二话没说,上前一把将她拎着,点住了她穴道,生怕她再出其他幺蛾子,一路同骑回了府。
只是夜风寒嗖嗖,吹上来让人禁不住浑身打颤。
*
“为什么?”
回到府里,她被拉着回园,走进房后,燕北将房里服侍的两个皆在好睡的奴婢吼出去,都不等人家穿好衣裳,啪,甩上门。
然后,他坐到那一张她常常看书的桌前,倒了一杯温水,咕咚咕咚一番喝,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将心头的怒气给压下去。
他能拿她怎么样?
她怀着孩子,他不能打她一下。
就算她没怀孕,他对她,能下得了什么狠手?
他没她那么狠——
他将她放在心尖尖上疼着爱着,她呢,却要在他的心尖尖上捅下一刀。
他是真不懂,平时的她,虽然凶悍,但总归是心善的,这一次,她怎敢与外人窜通了,要来烧粮,这天干地躁的天,火一旦生起,如何救得灭?粮食一旦全没了,得有多少人饿死,要捅下多大的祸——她这分明就是想将他往死里逼。
她真是狠!
她怎么就这么狠?
这一路走来,她与他们一起并肩并战,所不同的是,男人们在外头抛头颅,撒热血,她则在帮忙医治将士们的伤病,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建立了相当良好的关系。
她怎狠得下那个心,反过身来置这些已将她推心置腹的人于死地?
*
玲珑的脸孔惨白惨白,低着头,咬着唇,低低的笑,这个人老早老早就在怀疑她,如今终于亲自证实了她的狼子野心,她无话可说,要怨只能怨自己本事没学到家。
“王会呢?”
她昂首淡淡的反问:“你把他怎么了?是收监,还是已斩首?”
她相信王会不会出卖她——要是真卖了,他不会在那里守株待兔,刚刚,她看到他的时候,神情是何等的错愕,这些都表明这一点。
*
哗一声巨响,燕北狂怒的将桌上的茶壶茶盏全部拂到地上,吼了一声:
“玲珑九月,你还有那胆子问我那人的下场?这么久以来,你到底有没把我当作你的男人……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清不清楚你那么做的后果,这不是儿戏,你一时的冲动,毁掉的不是我,而是成千上万的无辜人……你到底懂不懂……懂不懂……”
他反过身来,一把拎住她的衣襟,压抑着怒气,低吼。
他的身上迸发着无穷的怒气。
因为,他不敢想像,要是那细作没能及时发现的话,整个康州,整支靖北军,将要面临如何可怕的窘境。
玲珑平静的面对着他的怒气,微微在笑:
“你说我懂不懂?”
他知道她懂的,正因为懂,他的眼神才如此的悲痛绝望:
“你……就这么恨我?难道这么久以后,你对我关心是假的吗?你想尽法子来救我医我,都是在演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