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教渣夫:嫡女长媳,第八十一回困兽
一时到得抱厦内,君璃先恭请潘氏坐了上座,又接过晴雪沏来的茶亲自奉与潘氏后,方歉然一笑,道:“母亲忽染重病,以致卧床不起,偏三妹妹好事在即,侄女儿与二妹妹虽蒙爹爹不弃,令我二人暂代管家,到底年纪轻经历的事少,说不得只能打扰大伯母清静,还请大伯母恕罪!”
潘氏浅啜了一口茶,点头道:“都是一家人,难道你们一房失了脸面被人诟病,我这个族长夫人脸上就很有光么,原也算是我的分内事,大侄女儿不必这么说!”
一旁君珊忙也赔笑道:“话虽如此,到底是因我们姐妹不成器,才害大伯母受累的。爱夹答列”
潘氏闻言,正吃茶的动作一顿,不由抬头看了君珊一眼,但见其穿了杏红金丝撒银白滚边褙子,米黄百褶曳地罗裙,头发整齐的梳成一个单镙,戴了赤金镶红宝石的喜鹊登梅簪,不但打扮得比先时端庄大方不少,与自己说话时,虽脸上仍明显可见紧张之色,对比起先时来,亦有如天壤之别,与身着蓝色如意云纹衣裙,头戴宝蓝点翠珠钗的君璃站在一起,恰如春秋月,一时竟让人有些移不开眼球。
潘氏心里方才临来前的那点子不悦,登时去了个七七八八。
原来潘氏今日是不打算来的,她当年既与谈夫人交好,自然见不得君伯恭在谈夫人去后的所作所为,更见不得杨氏自己生的儿女便是宝,人家生的孩子便是草,对君琳君璇便一味娇惯,却将君璃这个原配嫡女和君珊这个庶女养得一股小家子气之举,是以即便君伯恭如今在君氏所有族人里,官是做得最大的,杨氏的诰命也是最高的,她素日却几乎从不与杨氏往来;而君伯恭与杨氏也知道潘氏不待见他们,无事时一般从不往潘氏跟前儿凑。
再者,此番君琳在宁平侯府落水之事是那么多人都亲眼看见了的,那些人又都有亲戚,一传十十传百的,潘氏多少也听说了几分,心里对杨氏就越发的看不上,还是听说杨氏即日便“病倒”了,想着君伯恭这次总算不那么偏心了,方在君伯恭去求见时,答应了见他。
却不想君伯恭却一开口便是请她过府帮着主持君琳夫家来下聘之事,潘氏委实不好拒绝,只得答应了他,打早儿便坐了车过来,然心里终究有几分被勉强了的不悦,还是这会子见了君璃与君琳都与以前判若两人,心里方终究好受了不少。
潘氏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又柔和了不少:“你们姐妹毕竟年纪轻,又是刚接收管家,没经过这些事,一时间心里没底也是有的,我们做长辈的这会子不在旁边看着你们,指点你们,更待何时?”
君璃见潘氏态度比之方才柔和了不少,虽不明就里,却也不是那会与自己好运气作对的人,因忙笑道:“大伯母既这般说了,这几日我与二妹妹少不得要腆着脸多请教大伯母几次了,大伯母到时候可别嫌我们呱噪。”
潘氏微微一笑,因知道杨氏并未料到君琳会这么早这么快出嫁,男方来下聘时的回礼必定是来不及准备的,便也不多说,待问过君璃君伯恭让账房支了五百两银子来做回礼的销后,便传齐了管事妈妈们,一桩桩事一件件事,有条不紊的安排起来,该现做的立刻赶做,该现买的立刻去买。
君璃与君珊则侍立在一旁,看潘氏一脸轻轻松松的就已将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都是满心的佩服,觉得自己要学的实在还很多。
这样过了三日,回礼都准备妥帖了,潘氏便说次日不过来了,只待后日寇家正式来下聘时,又再过来,君璃与君珊都有些不舍,觉得这三日下来,二人都是受益匪浅,还想跟着潘氏再多学些,却也知道潘氏身为族长夫人,又是一家的当家主母,能这样过来帮着自家料理三日已是极难得了,便好生拜谢了潘氏,恭恭敬敬将她送出垂门外上了车,直至她的车消失不见后,方被簇拥着往回走,至于君伯恭那里,则说好了明日再亲自登门道谢。
回内院的路上,君珊不由轻声感叹:“也不知我要历练多少年,才能有大伯母十中之一的精明干练?”语气里有遮掩不住的羡慕。
君璃闻言,笑道:“大伯母也是从我们这个年纪走过来的,只是因经过见过的事多了,才有了今日的精明干练,只要妹妹多习学多历练,将来自然也能像大伯母如今一样。”
“我真的,能吗?”君珊有些迟疑。
君璃笑着反问:“你为什么不行?万事开头难,只要开了头,后面的事自然只会越来越容易,就譬如这几日,你便做得极好,只要以后你也这般用心努力,假以时日,何愁不能成为似大伯母一般精明能干之人?”
君珊脸上染上了几分赧色,不好意思道:“那日若非姐姐骂醒我,我至今还懵懵懂懂的,就跟那蜗牛似的,只知道窝在自己的那一方小壳子里过日子,以为只要缩在壳子里不出来,便可以不理外面的一应俗事了。我这几日一直想与姐姐道谢,偏一直没寻下合适的时机……”
话没说完,君璃已笑道:“我还当你恼了我呢,如今听你这么说,总算可以放心了。”
君珊一脸诚恳的道:“我虽愚钝,谁对我真好假好,心里还是明白的,感谢姐姐还来不及呢,又岂会恼姐姐?不只我,姨娘心里也很感激姐姐,说过几日等姐姐闲了,再上门给姐姐磕头。”
“磕头就不必了,”君璃摆手道,“你让姨娘不要这么客气,咱们可是亲姐妹,我也盼着你好!”对于自己来说,这些事只是举手之劳,可对君珊来说,却极有可能改变她的后半辈子,她是真的很希望这个在君家透明了这么多年的少女余生能得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晚间君伯恭回来后,君璃去向他复命,“……后日回礼的衣衫鞋袜并其余礼品都准备妥当了,酒席等也安排妥了,不知爹爹还有什么补充的?”不管怎么说,自己既答应了君老头儿管家,那该做的面子情儿便该做足了。
君伯恭捋须道:“这几日我瞧着府里比先你母亲管家时还要有序几分,可见你是用了心的,我没什么可补充的!”
顿了顿,又一脸欣慰的道:“见你如今这般懂事能干,爹爹心里实在高兴,等过两年你弟弟高中了,再娶一房似你这般能干会管家的媳妇儿,自你手中接过中馈,再与我生下几个孙儿,我此生便再无所求了!”
君璃闻言,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便是,难道今日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随即便忍不住暗自冷笑起来,这天下哪个父亲都有可能对着女儿说这样的话,惟独君伯恭不可能,不说他此生求的东西还很多,只怕永远没有‘无所求’的时候,只冲他们之间还远远不到说这些知心话的地步这一点,她便可以确定,君伯恭忽然对她发这些感叹,必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因瞬间提高了警惕,面上却不表露出来,笑道:“女儿这几日不过是依照母亲的旧例罢了,要说能干,母亲才真正能干,便是将来珏弟娶了亲,也该由母亲管家才是,未来的弟妹要习学的地方还很多呢!”
君伯恭脸上的欣慰就一下子被痛苦与悔恨所取代了,片刻方叹道:“罢了,我也知道是我早年受人蒙蔽,对你们姐弟不够好,没尽到做父亲的责任,所以才会致使你至今不肯跟我说一句心里话的,我不怪你!我知道我如今说再多也不可能一时便改变了你心中的看法,我只告诉你一句,我以后一定会好生补偿你们姐弟的,你若不信,只管等着我用实际行动来证明!”
君老头儿这是干嘛,cos穷摇奶奶笔下那些痛改前非的“深情”大叔们?可不可以容她吐个先?
君璃暗自吐槽,瞬间红了眼圈,道:“爹爹说的什么话,爹爹给了女儿和珏弟生命,已是天大的恩情了,女儿与珏弟又怎敢怪爹爹?”‘受人蒙蔽’?啊呸,明明是他自己钻进了钱眼里,深深不忿当日谈夫人没有将嫁妆留给他,反而全给了一双儿女,所以才会迁怒他们姐弟的,如今倒把一切都推到了杨氏头上去,说到底杨氏再不好,若没有他的默许与纵容,又怎敢那般对待他们姐弟?!
君伯恭苦笑:“你自己也说了是‘怎敢’而非‘怎会’,可见心里还是怪着我的,罢了,我还是那句话,以后一定会用实际行动来补偿你们姐弟的!时辰已不早了,你累了一整日了,且先回去歇着罢!”
君璃早不想看君伯恭这副做作的模样了,闻言正中下怀,便顺势道:“既是如此,爹爹也早些歇下罢,明儿还要早朝呢!”说完行了个礼,轻手轻脚退了出去,一出去便冷了脸,暗自忖道,难道君老头儿还未死心,还在打着想感动她的主意?那他可真是打错了主意!
余下君伯恭看着君璃的背影消失在门后,立刻沉下了脸来,这个死丫头,竟是如此的油盐不进,只怕就跟她那个娘一样,是块怎么捂也捂不热的臭石头,看来他还得做两手打算才成!
这边厢君伯恭是暗恨在心底,正院内杨氏彼时也正如一只困兽般,一肚子的火没处发。爱夹答列
“……那两个目中无人的狗奴才,下流种子,竟真敢对璇儿动手,璇儿可是君府的嫡小姐,老爷自来最疼的女儿,我非要告诉老爷,让老爷狠狠打那两个狗奴才的板子不成!”杨氏面色发青,双眼深陷,歇斯底里的叫着,不过才被关了几日,便已瘦了一圈,也老了好几岁,早不复往日的美貌与风情。
骂完奴才,又骂君伯恭:“……我好歹跟了他十几年,为他生儿育女,做牛做马,没有功劳也有苦头,到头来他就是这样对我和我生的孩儿的,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跟了这个狼心狗肺的……呸,淫妇王八一条藤儿,为了一个贱人和她腹中还不知是男是女的贱种,竟这般无情的对待我们母女,良心都被狗吃了……”
要说君伯恭无情,也的确无情,不但将杨氏关了起来,竟将君琳与君璇也一并关在了正院里,既不让她们母女三人出去,亦不让任何人进来探望她们。
君琳也还罢了,才遭逢巨变,本也不想见任何人,被关起来也不在乎,甚至还在杨氏令她去求看守正院的那两个粗使婆子放她去见君伯恭时,冷笑说道:“爹爹有本事,就将我一直关着,关一辈子,不嫁我去那个破落户人家才好,那时候我才佩服他!”
君璇可就受不了这样没有自由,与以前生活相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日子了,根本不必杨氏发话,她已与那两个粗使婆子冲突了好几次,对着二人又骂又打的,极尽撒泼之能事。那两个粗使婆子先还不敢拿君璇怎么样,毕竟是君府的嫡小姐,便是君伯恭如今再恼杨氏母女,君璇也不是她们两个下人惹得起的,于是去回了君伯恭。
因着暖香的枕头风,君伯恭这几日本就恼着杨氏,又闻得君璇竟如此撒泼,如何还忍得住?当即便厉声命那两个婆子,若是君璇再敢撒泼,只管将她绑了,再堵住嘴,关到厢房里,一日只吃饭方便时不堵她的嘴,看她还要如何撒泼!
那两个粗使婆子得了君伯恭的话,犹如得了尚方宝剑,想着憋了这几日的气总算可以一气发出来了,都摩拳擦掌的等着君璇再次来寻衅。
而君璇也的确没让她们失望,就在半个时辰前,再次冲至院门对着二人打骂起来,口口声声要出去见君伯恭,要让君伯恭将二人卖掉,然后,便被那两个婆子给绑起来堵住嘴,抬回厢房里关了起来,至今不知道是何情况,故杨氏才会气成那样的。
见杨氏气得已口不择言了,一旁荣妈妈忙红着眼圈儿劝道:“老奴知道夫人生气伤心,可再生气伤心,也得顾念您自个儿的身子不是?不然若夫人有个什么好歹,可叫两位小姐和两位少爷怎么办……再说老爷也只是一时气急了,才会如此对待夫人的,等过几日老爷气消了,自然不会再关着夫人,也自然会疼两位小姐一如往昔的……”一边说,一边轻拍给杨氏的背给她顺气。
杨氏却并未因荣妈妈的劝说和安抚好受一些,仍赤红着眼气得胸脯一起一伏的,恨声道:“那个狼心狗肺的哪里是一时气急了,我还能不知道为了那个淫妇,他是真的恼了我?呸,说什么‘为子嗣、为君家的香火计’,不过是见我人老珠黄了,便嫌弃我了,所以找的借口罢了,不然早年吴氏那个贱人落胎时,怎不见他这般疾言厉色?吴氏那几个贱人,倒是我小瞧了她们,没想到终日打雁的,到头来竟反被雁啄了眼,等我出去后,第一件事便是狠狠给她们几个贱人一顿板子,然后提脚卖到最下贱的娼寮去!”
骂了这么久,杨氏总算骂累了,因气喘吁吁的坐到了榻上。
荣妈妈见状,忙斟了一杯温茶双手奉与她,趁机说道:“照理暖香与吴氏那几个贱人一没钱二没人的,且身契都在夫人手上,她们当不该与夫人叫板才是,此番怎么会忽然就串联在了一起,一块儿对付起夫人来?我总觉得此事有蹊跷……只怕与流云轩那个小贱人脱不了干系……”
这几日荣妈妈都在想这个问题,杨氏与君琳母女前脚才因落水之事惹恼了君伯恭,暖香后脚便动了胎气,然后君伯恭的一众妾室通房便众口一词的指责起杨氏来……要说这几件事之间没有关联,真是打死荣妈妈也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