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差不多这两天,陈尧就要东窗事发了。
同一个夜晚,端仪殿的烛火久久不曾熄灭。
蟒袍太监小心递上一碗浓茶,尽力不发出一点声响。烛火噼啪燃烧,跳动不已,映著皇帝冷峻的面目晦暗不明。
皇帝一身五色五龙团纹织金龙袍,坐在紫檀木雕云纹刻大理石太师椅上,面前是东厂刚刚送来的扎子。
龙章凤姿,雍容华贵。
男人缓缓掀开纸张,只一瞬间,眼眸迸发出冰冷,盛满水的茶盏被狠狠掷到地上。
碎裂的瓷片到处飞溅,滚烫的茶水撒了一地,洇湿了一大片织金大红猩猩地毯。
殿內悄无声息地跪了一地。
內侍们瑟瑟发抖跪在角落,发不出一点声音。
皇帝手指青筋爆出,一字一顿道:“真是好大的胆子。”
奏摺上密密麻麻的字。写的是自前年就开始的辛甲大案,彼时黄河水灾泛滥,冲毁河堤,並衝散沿岸万亩良田,损失惨重,中枢下令賑灾,工部前往地方修筑堤坝,修整河道。户部出钱賑灾,並计算减免相关税银秋粮。
可去岁年末,东厂忽然查出二十万两的巨大亏空!抽丝剥茧,一件件查下去,牵连到无数人,更查出前年的賑灾金银被人一层层冒领,一百万两银子真正实发下去不足三成。
国之蠹虫!
摺子上密密麻麻地写了无数人名,全都有名有姓,甚至还有一个二品大员。其纠缠密布,互相掩盖,组成了一只巨大的蜘蛛网。
两三年里,这只蜘蛛就这么盘踞在朝廷里,吸著朝廷的血!
皇帝恨极!
男人面目已经完全沉了下来,眸光更是凶恶无比。烛火跳动,皇帝手指攥紧,嗓音低沉:
“刘喜,將內阁首辅、次辅、中极殿大学士、建极殿大学士、武英殿大学士……等並六部尚书召来。”他扔下一个摺子,冷声道,“这上面,写的所有人名,不论官职大小,不论亲疏远近,全都给朕抓起来!”
说到最后,已是语气森寒,话语中露出骇人的杀意。
刘喜抓过摺子,肃声接旨。
他接过摺子,极快地瀏览一遍,骇然地发现,在一眾大员中,最后一位骇然是『陈尧』二字!
陈尧用了红笔圈起,东厂在后面標註:“陈尧,户部五品主事。由户部郎中推荐。月余收受贿赂万两,其中五千两被送到翰林院编修陈郁真府上,皆被退回。”
大约刘喜面上脸色变化太快,皇帝冷冷地看向他:“还不快去!”
刘喜颤抖地將摺子递上来,皇帝接过。
高大男人喉咙中闷声笑,他兀自笑了半晌。刘喜伏趴在地上,便听到皇帝凶恶含恨的嗓音:
“胆子真大啊。”
他扔下摺子,冷声道:“一同抓起来!”
刘喜颤抖问:“那被牵涉至里的探郎……?”
皇帝面孔肃然,他摆了摆手,语气冰冷:“只抓陈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