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念动时,炁便聚在指尖凝成莹光;念头散时,那点光又化在四肢百骸,没了踪影。
窗外的月光在地板上淌成银线,线里的清辉之炁正和他体內的炁缠在一起,你的流进我的,我的匯入你的,像两滴墨落在宣纸上,慢慢晕成一片。
不知过了多久,李灵道睁眼时,月光已爬上书桌。
他抬指对著墙壁轻点,一缕青炁飘出去,触到水泥墙的剎那,粗糙墙面竟泛起古玉般的温润,连墙里钢筋的冷硬之炁都软了几分。
“积精累气,方是此界根基。”
他低声道,嘴角挑著浅淡的笑。书桌上摊开的《黄庭经》泛著微光;
“积精累气以成真”七个字像活了,正和他体內的炁应和著。
破执之后,便是通感。
他凝神细察,楼下超市的光景在炁里舖展开:
苹果带著青涩,鸡蛋裹著温煦,掛麵透著沉静;
母亲算盘珠子的炁脆生生的,父亲套苹果袋的炁细碎碎的,连隔壁货架那袋快过期的饼乾,都飘著点衰败的炁息……
再远些,小区园的梧桐叶舒展著草木的柔炁;
地底水管的水炁凉丝丝地蜿蜒,城市主干道的车流裹著燥动的炁,像条奔涌的钢铁河。
这些感知顺著炁的循环流进来,和他的呼吸同频,与天地共振——这便是通感。
他试著再往外探,竟触到了天地的“回应”:想春雷时,丹田的炁便躁动如破土;
念秋雨时,体內的炁便细密如织;
观大地时,炁便沉进骨骼,稳如泰山。
自身小宇宙和天地大宇宙缠在了一起,你应我,我和你——这便是天人感应。
李灵道收回神思,指尖的青炁已散了。
他摸了摸下巴,想起《一人之下》的罗天大醮:“大概算普通选手吧,”他笑了笑;
“不过,也够得上这世上叫得出的『高手』了。”
毕竟多数异人困在术法的框里,一辈子没尝过这种与天地共振的通透。
但这才刚起头。他望著书桌上的古籍,泛黄纸页在月光里像在低语。
一套法门的脉络渐渐清晰:不修五臟,血肉终会朽坏;
不通经脉,那只是前人的“术”。
要修的是“天地同心”,以自身小宇宙悟天地大宇宙,让炁顺著道走,而非被术捆著。
“就叫《大洞灵宝经》。”李灵道睁眼时,眸里盛著月光,“大洞”是通天地,“灵宝”是应本源。
此经只修天地同心,炁在悟道中自然长,性命在炁足后自然变,像水往低处流,往春天开,自然而然成此界之仙;
不是悬在云端的神,是融在天地里的道。
他重新盘坐,呼吸和风声同步,炁流与月光交融。
书桌上的《黄庭经》还在微微颤动,像在为他见证。破执之路才刚开始,这方《一人之下》的世界,在他眼里终於露出本相:
无关招式比拼,无关经脉爭夺,只在体悟那无处不在的“炁”,触摸最本真的宇宙规则。
楼下超市的灯还亮著,父亲搬牛奶的脚步声、母亲算盘的噼啪声,混在晚风里,成了他修行时最熨帖的背景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