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族世代受金氏王恩,对高挽的弒君篡位本就深恶痛绝,只是此前势单力薄,不得不虚与委蛇。
如今大唐王师已至,公主殿下尚在人间並得大唐正式册封,无论是於公於私,於忠於义,他都没有再摇摆的理由。
“父亲,”他的长子,同样一身甲冑,推门而入,低声道,“可靠的家兵和郡兵都已集结完毕,共五百人,皆愿追隨父亲,匡扶社稷!城防关键位置也已换上我们的人。
只是……郡尉朴仁范態度曖昧,他麾下还有八百兵马,驻扎在城西大营。”
朴仁范是高挽提拔起来的人,虽然能力平平,但对其颇为忠心,是金庾信起事的最大障碍。
金庾信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朴仁范……若他识时务,或可留他一命。若冥顽不灵……”
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通知下去,严密监视朴仁范及其部眾动向。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动。我们在等程將军的信號。”
他在等,等程处默那边製造出足够的动静,吸引周边敌军的注意力,也给他一个彻底控制邇海郡的完美藉口和时机。
……
漆黑的夜色中,程处默亲自率领著近三百名最精锐的唐军士兵,沿著崎嶇的山路,悄无声息地向著那座名为“望海堡”的军寨潜行。
他们避开了大路,专走林木茂密之处。士兵们口衔枚,马蹄包布,儘可能减少一切声响。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和装备偶尔摩擦的细微声音在林中迴荡。
程处默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他的感官提升到了极致,耳中听著风声、虫鸣,以及远处海浪隱约的涛声,眼睛努力適应著黑暗,分辨著前方的每一处阴影。
终於,在翻过一道山樑后,前方山谷中出现了隱约的火光——那是望海堡的灯火。
军寨建在半山腰一处相对平坦的台地上,背靠陡峭山崖,正面是较为开阔的坡地,確实易守难攻。
寨墙由土木混合搭建,上有箭楼,隱隱能看到巡逻士兵走动的身影。
程处默打了个手势,队伍立刻停下,潜伏在树林边缘。
他仔细观察了片刻,低声道:“果然,防御重点都在正面。侧后方……看那边。”他指向寨子靠近一条山溪的方向,那里的柵栏明显低矮一些,巡逻的火把光也显得稀疏。
“行动!”程处默不再犹豫,一挥手。
数十名身手最为矫健的斥候和跳荡兵如同狸猫般窜出,利用地形和阴影的掩护,迅速接近军寨侧后的柵栏。
他们携带著飞爪和特製的、裹了布的短梯,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程处默则亲自带领主力,携带震天雷和强弩,缓缓移动到距离寨墙约一百五十步的一处小树林后,这个距离,强弩可以有效压制寨墙上的守军,为突击队创造机会。
时间仿佛再次凝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段低矮的柵栏处。
突然,寨墙上响起一声略带疑惑的喝问:“下面什么动静?”似乎是某个警觉的守军听到了些许异响。
几乎在同时,突击队队长猛地一挥手臂!
“咻咻咻——”数支弩箭从唐军阵中射出,精准地將柵栏上方那个探头张望的士兵和附近两个火把射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