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样的品级,来做个隨身侍卫也著实是委屈了,哪怕对象是当朝丞相,这应该不是泰和帝的安排。
谢奐道:“於相的安危关係著潁州之乱能否早日平定,谢某既是平南军副將,何来的委屈?”
谢梧微微偏头道:“我以为,谢世子应该更愿意在征战沙场,以自己的能力平定潁州之乱。”
谢奐道:“我征战沙场可立战功,但潁州之乱一日不平,淮南百姓就要受一日战乱之苦。”
谢梧望著他半晌没有言语,直到谢奐疑惑的目光看过来,谢梧才低笑道:“谢世子说的不错,是我狭隘了。比起平定叛乱,想来……谢世子更愿意去北境效力?”
谢奐目光有些悠远地望向前方,那目光仿佛穿透了眼前的房屋,看向了遥远的背景。
半晌才听到他低声道:“陛下不会让我去北境的。”
“听闻陛下素来忌旧日勛贵……”谢梧悠悠道,在谢奐有些凌厉的目光扫过来的时候却又立刻住了口。
她朝谢奐笑了笑,两人都各自沉默下来不再开口。
约莫一刻钟后,秦牧拉开门从里面走了出来。他扫了一眼院子里的两人,却並没有在身为他大舅兄的谢奐身上多做停留,而是落到了谢梧的身上。
“本王方才有些急事跟於相商谈,看来是耽误陵光公子的时间了?”
谢梧笑道:“王爷言重了,兰歌如今在潁州城里也是无所事事,蒙於相不嫌弃,过来陪他老人家聊些日常琐事罢了。”
秦牧有些意味深长地注视著谢梧,“看来於相和天问先生的交情果然不错。”
谢梧笑而不语,秦牧也不再多说,逕自往院门口走去。
“於相受了重伤,恐怕要臥床休养好些日子。陵光公子若不急著离开,不妨多来陪於相说说话。”
“是,多谢王爷。”谢梧含笑看著秦牧的背影消失在门外。
等到谢梧重新踏入於鼎寒的房间时,於鼎寒已经再次坐起身来。看著他一扫方才虚弱的模样,谢梧忍不住笑出声来。
於鼎寒瞥了她一眼,道:“你笑什么?”
谢梧连忙摇头。
於鼎寒也不追究,只是道:“你可知道信王方才来跟我说什么?”
“请於相赐教。”
於鼎寒沉声道:“秦牧告诉我,今天凌晨的刺客,是周兆戎派来的。”
谢梧蹙眉道:“这对舅甥的关係,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即便是从秦牧离开京城算起,到现在满打满算也还不到五个月,起兵更是不过月余。谢梧先前是看出来了这对舅甥关係可能不大和睦,但这么快就闹崩了,这两人还起什么兵叛什么乱?
难怪秦牧跟周兆戎的诉求完全不同。
周兆戎想要东南,更是想要逼著朝廷拒绝谈判,而秦牧想要蜀中。除了想要依靠蜀中地利,以及將来可以图谋与肃王寧王联手,恐怕也是想要摆脱周兆戎。
於鼎寒道:“虽说潁州叛乱是打著信王的名义起兵的,但谢世子告诉我,他发现秦牧完全接触不到兵权,就连这王府的守卫,大都也是周兆戎的人。秦牧身边虽然还有些心腹,但这些人……不足以控制王府,更不必说潁州城了。”
谢梧思索著,半晌才缓缓道:“所以,这所谓的信王叛乱……其实信王是被裹挟的,他只是周兆戎的傀儡?”
於鼎寒笑了笑,“叛乱之心……信王未必没有,恐怕是起兵之后才发现,他根本控制不了周兆戎。”
“挟信王以令天下?”谢梧脸上带著几分疑惑之色,“以信王的名义起兵確实比他自己更师出有名,但他这野心暴露的是不是太早了?这才刚开始信王就开始企图反抗他了,他不可能一直控制住信王,让他心甘情愿地当这个傀儡。”
於鼎寒揉了揉额边,脸上露出了几分疲惫之色,“我也觉得奇怪,周兆戎这个人……同朝为官几十年我也有些了解。野心他是有的,但若说他有占地为王,称霸一方的野心……”
“而且,这人行军打仗是一把好手,在朝堂上也有几分本事,这些年周家全靠他支撑。”於鼎寒道:“但起兵潁州,占据淮南,连同青州叛军,进而图天下……这不像是他能做到的。而且,青州叛军死灰復燃之后声势不小,突然宣布臣服於信王,你不觉得这一切都太顺利了吗?”
谢梧摸摸鼻子,乾笑道:“於相,这种关係著江山兴亡的大事,您跟我说……晚辈也不大明白,更帮不上忙啊。”
於鼎寒瞥了他一眼,轻哼了一声。他將头往后靠著床头,闭眼道:“罢了,既然如此就说说眼前吧。刚刚信王告诉我,前段时间周兆戎军中死了不少人,死因不明死状很像是某种疫病。另外,在这之前周兆戎身边多了一名很厉害的医者,这人来歷信王也不知道,他只见过这人两次,他大多数时间都住在军中。”
“就是这人出现之后,军中才开始死人的。”
谢梧若有所思地道:“如果真的是疫病,周兆戎是怎么处理尸体的?为何如今军中还有潁州城里都没有消息?这种事情……想瞒也瞒不住吧?”
於鼎寒一愣,这个他倒是还没来得及细想。
谢梧道:“於相可能拿到周兆戎军中採购药材的单子?”
“你的意思是?”
谢梧道:“有人跟我说,或许不是瘟疫,而是毒。於相饱览书籍,可曾听说过阎王引魂香?”
於鼎寒思索了片刻,道:“倒是隱约记得当年在翰林院的藏书阁里的一本古籍上看过,似乎是前朝时候一个想要谋反的邪教弄出来,可散播瘟疫的邪物。在当时就被前朝禁了,之后再没见传播的,似乎已经绝跡两百多年了。”
於鼎寒瞬间明白了谢梧的意思,点头道:“我会让人去查。”
谢梧道:“这个引魂香虽然也能引起不小的动乱,但毕竟不是真的瘟疫,总不至於失控。但这一切都是我们的猜测,如果周兆戎真的丧心病狂……”
於鼎寒倒是因为谢梧的猜测显得轻鬆了几分,“周兆戎不像是想死的人,要么他打算放弃潁州,要么他已经有了能控制瘟疫的手段。不然……”
如果前两者都不是,那么谢梧的猜测可能性就很大了。
於鼎寒长长地出了口气,道:“还是儘快查明,將这个消息传给定国將军。若是晚了,哪怕不是瘟疫,平南军一旦中招恐怕也要遭受不小的衝击。”
谢梧点头道:“如此就劳烦於相了,若有了结果还望儘快给兰歌一个消息。既然是毒,总会有解毒之法的。”
於鼎寒欣慰地笑道:“好,你放心,今晚便能有消息。”
谢梧挑眉微笑,看来如今这信王府里热闹啊。
秦牧、周兆戎、东厂、锦衣卫说不定还有御马监的人,几方人马勾心斗角就够演一场大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