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都在成长
王謐马上猜到,在这件事情上,极有可能是桓温暗地和郗愔联手了。
对於桓温来说,蔡氏在徐兗有不少势力,將来有可能阻碍桓温取得两州,便借著这个由头,发动自己派系官员,举荐蔡绍去打慕容厉这个硬骨头。
慕容厉虽然不如慕容恪和慕容垂,但燕军骑兵可不是吃素的,且兗州多是平原,骑兵畅行无阻,只有泰山地势稍高,可以据城防守。
但这恰恰中了燕军圈套,泰山附近的粮食可是收不走的,更何况此时正是夏秋之交,收割的时候,燕军完全可以以逸待劳。
据王謐得到的消息,蔡绍就是赶到后,先去周边田里抢收粮食,被燕军骑兵突袭,从而兵败的。
这固然有蔡绍心急,没有等桓温郗愔两路兵的原因,但这未必不在几方算中。
王謐心道这真是太冤了,蔡绍並不是那种草包,其实是有能力,也想主动做些事情的,因为粮食被燕国拿了,后面更难打。
但偏偏是这种心理,被慕容厉精准拿捏了,要是没有內奸通风报信,说明慕容厉也是个很难对付的人。
王謐自忖,將蔡绍换成自己,在泰山郡这种平原作战,面对燕国的骑兵优势,也没有多少胜算。
更让王謐脊背发凉的是,这件事情军事的成分,远小於政治成分。
桓温有削弱蔡氏在徐兗名声的倾向,其实郗愔也是一样的。
郗愔掌管凉州,郗氏遇到忠心蔡氏的流民帅,也不好行事,但若能借著此次蔡绍兵败,削弱蔡氏势力,郗愔便能进一步统合二州势力。
蔡绍更冤的是,他不仅和郗氏交好,更是王导这一派的人。
其父蔡謨和王导关係关係非同一般,王导正室曹淑追砍王导妾室庶子,导致王导出丑之事,就被蔡謨嘲笑过,王导还有个妾室姓雷,喜欢干涉政事,蔡謨给其起名雷尚书。
这几件事虽然惹得王导发怒,但也没有和蔡謨绝交,两人关係一直很密切,不然也不会开这种玩笑。
这些年来,蔡氏属於王导一系,是朝堂共识,换句话说,蔡绍的这次失败,其实是影响到了琅琊王氏的声誉的。
甚至王謐前次大胜的名声,也因为此事多少受到了波及。
这让王謐明白,在绝对的利益面前,各方势力家族,都是站在自己一方考虑问题。
就像郗愔先前支持自己,但隨后坑了蔡謨一样,在他的角度上,郗氏的利益才是最为优先的。
这也侧面证明,后世郗愔將二州军权交给桓温,绝对不是郗超一封造假的信可以解释的,其中必然有著无比复杂的利益交换。
王謐想通此事的时候,也不禁感到心中发寒,自己要不是和郗夫人有这层关係,是不是將来也会像蔡謨这般被坑?
话说回来,在郗愔的角度来看,郗夫人这个女儿,能比得上郗氏全族的利益吗?
想到自己的私兵,还在由郗氏发餉,王謐反思,到底什么是真正属於自己的力量?
不过蔡绍这次兵败,带给王謐的也不全是坏消息,朝廷在爭论之后,终於下了詔书,对王謐的所做作为有了定论。
慕容永挑衅在先,且先亮出兵器威胁,王謐属於自保反击,並无杀人之罪。
以上种种,皆得到了在场之人的证词,慕容永两名手下更是招供,其都是被燕国收买的奸细,慕容永入宫后,两边就搭上了线。
慕容永因为兵败被俘,对王謐怀恨在心,常常说要杀死王謐,显然是早有预谋。
而这两名手下,因为受刑后身体虚弱,留下证词后,就死在狱中了。
消息一出,朝野反不乏有对王謐讚誉者,认为其有意无意,算是去掉了宫內一桩隱患。
至於处罚,王謐虽然无罪,但毕竟在皇宫之內闹出了命案,所以此次王謐大胜,对本人的封赏暂且压下,以观后效。
確认这个消息后,王謐也鬆了口气,这处罚算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了。
並且个人封赏,不过是升官加些俸禄,对王謐来说毫无意义,只要不扣他给兵士的奖赏就行。
於是王謐去了谢安府上一趟,將士兵的赏钱討了出来,这种詔书上没有提及的事情,对谢安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谢安对王謐道:“这次朝廷出兵受挫,並不是好事。”
“但对你来说,却是重回徐州的好机会,谢韶的本事,还是差你不少,只有他在那边,我实在不放心。”
“琅琊王和我已经稟奏陛下,著你速回徐州主持大局,阻拒燕国可能发动的攻势。”
王謐听了,肃容拜道:“多谢中书令。”
虽然他知道,谢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於害怕谢韶打败仗,从而损害谢氏信誉,但多少是还有和自己绑定利益,帮自己抗住了不少压力。
他不禁感嘆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几个月前,他还和谢安不共戴天,如今两边目的相同,有了共同的利害关係,却是当之前的事情都没发生了。
他想了想,对谢安说道:“蔡绍这次,换了谁都很难打贏。”
“北伐心不齐,互相防备扯后腿,不將这些统合起来,是很难成功的。“
谢安嘆息道:“你说到点子上了。”
“实不瞒你,如今能做到这点的,只有大司马,连我都差得远了。”
“上次你提醒过我的事情,加上这次蔡绍兵败,我思来想去,只怕方回早就看明白了这点,所以才一直在装傻。“
“但若让他將州军权交给司马,朝廷肯定是不愿意的。”
王謐沉声道:“我也觉得不妥。”
“大司马想打胜仗,未必要统合二州,就是取得了,也未必能打胜仗。””大司马那一路的关键,在於譙梁的石门水道。”
“我听说豫州刺史袁真,掌管此路,大司马的几名侍妾,都是他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