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人扶下御,看著地上已经成了一滩死肉的慕容永尸体,眼晴发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他哆哆嗦嗦抬起头,望向身上溅著点点血跡的王謐,咽了口吐沫,“武冈侯,这,这是你做的?”
王謐站直身体,沉声道:“稟陛下,正是。”
一旁何法倪站了出来,出声道:“陛下,是我的原因,武冈侯才和慕容內侍起了衝突.....”男王謐摆手止住何法倪,出声道:“陛下,若说明面上的理由,是此人冒犯穆皇后,我才出手杀人。”
“但要说真正的原因,是我和慕容永有私仇。”
“而且他出手在先,我也是出於自卫。”
慕容永侍卫叫了起来,“大家都看到,是你先出手的!”
王謐理直气壮道:“他对我用鲜卑巫术。
何法倪惊讶地看向王謐,什么巫术?
王謐继续道:“当时我被其施术,身体极为痛苦,和村中得病时一样,所以情急之下,才会出手。”
“且不说这人心怀回测,將来若是用巫术对付陛下,又当如何?”
“臣心念及此,便断然出手,绝不会留此祸害,危害陛下安危。”
王謐也不担心睁眼说瞎话了,反正死无对证,至於事情关键,还在於司马奕的想法,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儘量误导,让对方形成错觉。
司马奕听到妖术,想到当初王謐吐血时的情形,顿时相信了三分。
他想到王謐最后几句话,瞬间把一切都串起来了。
不管这所为鲜卑巫术是真是假,王謐极有可能,是为了自己杀人的!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爱卿对朕一片忠心,可惜身染如此病症,朕却不能回应你的心意,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
想到这里,司马奕长嘆一声,“爱卿的心意,朕完全明白了。”
“你真是糊涂啊。”
“哎,青青子矜,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寧不来,实让人痛惜啊。”
他越发感伤,在慕容永的尸体前走来走去,朗诵出声,却是阮籍的咏怀诗十二。
“昔日繁华子,安陵与龙阳。天天桃李,灼灼有辉光。悦怪若九春,磐折似秋霜。流发姿媚,言笑吐芬芳。携手等欢爱,夙昔同裳。愿为双飞鸟,比翼共翱翔。丹青著明誓,永世不相忘!”
王謐听懂了,然后他要吐了。
他故意误导,让司马奕脑补,但没想到对方这么能脑补!
尤其是阮籍这首屁股诗杀伤力实在太大,让王謐隔夜饭差点没吐出来。
阮籍这首诗,是写战国时候著名的基佬龙阳君和安陵君的,两人作为楚王和魏王的男宠,阮籍诗中如此描述,很难不引人遐想。
彼时阮籍属於竹林七贤之一,而嵇康也在其中,两人的关係,也是一桩悬案。
嵇康身长七尺八寸,风姿特秀,见者嘆曰:“萧萧肃肃,爽朗清举”,“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山涛有云:“嵇叔夜之为人也,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其醉也,傀俄若玉山之將崩。”
作为彼时有名的美男子,嵇康和阮籍是七人中关係最好的一对,两人亲密程度远超正常交友,引起了许多人的怀疑。
以至於山涛夫人对两人关係极为好奇,以至於鼓动山涛邀请两人来家里做客,两人到后同住一屋,山涛夫人便在墙上挖了个洞,偷窥两人到底在做什么。
之后发生了什么,史书就没有记载了,但后来嵇康便写了那封著名的与山巨源绝交书。
司马奕咏嘆此诗,把王謐噁心得不轻,去你的沟子皇帝!
但对现在的王謐来说,能矇混过关就行,至於司马奕这狗东西如何想,他也顾不得了,便趁机道:“陛下,臣命不久矣,如今为陛下除去奸人,心事已了。”
王謐的病,朝中也曾有人质疑,说既然有重病,还能上阵打仗?
只不过有人说出一个人后,所有人都无话可说了。
大汉冠军侯霍去病,带领大军深入漠北,大败匈奴,封狼居胥,一年后就去世了。
司马奕想到王謐的病,不由自主后退两步,他竭力缓和脸色,思付片刻,便下了决定。
慕容永死了便死了,自己要是为一个死人处罚王謐,朝野难免非议,认为自已和向燕国低头。
但........他盯著王謐马车,迟疑起来。
王謐竭力保持镇定,庾道怜假死,司马奕肯定是知道的,但也只能將错就错,给庾道怜办了个丧事。
现在要是真把庾道怜抓出来,损害的是司马奕本人的威信。
如果司马奕有这种顾忌,他就不敢冒险搜查或者扣押马车,因为谁知道庾道怜既然敢逃走,如果现在被发现后,会不会鱼死网破,当眾叫破此事,让事情闹得无法收场?
到时候,司马奕还能將在场所有人,包括自己和何法倪全杀了?
司马奕盯著马车,脸色正自阴晴不定,慕容永带的两名侍卫,却是叫道:“稟报陛下,慕容內侍是搜查马车时,被武冈候击杀的!”
“马车肯定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