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未散的朔州城头，苏沉璧眯眼望著南方——地平线上，七公主的船队正缓缓驶近，桅杆上高掛的红十字旗被风撕扯得猎猎作响。
“那旗子……”她指尖无意识摩挲著琉璃珠，“顏色不对！”
萧景琰蹲在箭垛上啃冻梨，汁水顺著下巴滴到铁甲上，瞬间凝成冰碴：“嗯，太红！”
不是染料的那种红，是血浸透麻布后，乾涸成铁锈般的暗红……
苏沉璧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拽过萧景琰的袖子：“三日前联军炸营时，斥候说过七公主的船队在屠渔村？”
“不是屠村！”萧景琰把梨核精准拋进十步外的火盆，溅起一蓬火星，“是抓壮丁！”
船队已近到能看清甲板上的人影——那些被铁链锁著的“水手”，分明是一些满脸惊恐的渔民，正被兵卒用铁尺抽打著调整帆索。
“拿活人当绞盘？”苏沉璧指节捏得发白，“这公主够毒！”
萧景琰忽然从箭垛跃下，冰碴子簌簌落了一地：“走，去会会这位新娘！”
朔州港的冰面被船首铁犁撞得粉碎。
苏沉璧站在码头石桩上，看著那艘朱漆楼船缓缓靠岸，船板刚搭上岸，先滚下来十几个冻成青紫色的渔民尸体，像卸货一样摞在雪地里……
“朔州城主何在？”船楼上传来尖细的嗓音。
一个戴金雀冠的华服女子出现在船头，嫁衣上的金线在雪光里刺得人眼疼，她怀里竟抱著个熟睡的婴孩，裹襁褓的布料赫然是半幅红十字旗！
萧景琰啃著新摸出来的冻柿子上前：“七公主？”
女子掩唇轻笑，腕上金鐲叮噹响：“本宫是送嫁使，公主在舱里备妆呢！”她突然把婴孩往萧景琰怀里一塞，“喏，先收聘礼！”
苏沉璧瞳孔骤缩——那“婴孩”轻得诡异！
萧景琰已经掀开襁褓一角，里面裹著的竟是个鎏金铜匣，匣面鏤刻著“∞”形气孔！
“蒸汽机核心件！”送嫁使的护甲刮过铜匣，“公主说了，拿这个换镀银镜技术，不亏吧？”
苏沉璧突然闻到一股铁锈味从铜匣里渗出，是血……
楼船主舱的温度高得反常。
苏沉璧跟著萧景琰踏进舱门时，靴底竟粘起一丝浆似的胶质——是血混著融化的雪，在柚木地板上铺了层暗红色的膜……
“来啦？”屏风后传来少女清甜的嗓音。
七公主转身出来的瞬间，苏沉璧胃里猛地一绞——这姑娘最多十五岁，凤冠下却是一张煞白如尸体一样的脸，脖颈以下全裹在铁甲里，关节处伸出十几根铜管，正“嗤嗤”喷著白雾。
“別怕！”七公主的机械臂“咔嗒”打开茶壶盖，“本宫只是染了寒症，需要蒸汽暖身。”
萧景琰突然把铜匣往案几上一磕：“用活人肝血当燃料的寒症？”
舱室陡然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