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房间,熟悉的日历,熟悉的一切。
我打开日历。
这是我第六十五次重生,比上一世晚了三天。
还好。
比一个月那次好,但又不完全好。
我失败了太多次。
他所受得痛苦,皆是因为我的无能。
为什么我永远无法拯救他?
脑袋很疼。
隨著新一次轮迴的开始,属於我的灵魂中又增添一份二十年的记忆。
我的思绪已经开始混乱。
一切在我的世界中逐渐模糊,我只记得一件事。
——“救他”。
流程经歷过数遍,早已熟练到极致。
张叔还错愕著。
我却已经带上人,驱车去了卿家。
和第一次轮迴一样。
推开门,他的父亲和继母都在。
但和第一次轮迴不同。
数次轮迴下来,我已经学会寧可错杀一万也不可以放过一个。
带他离开的同时。
枪声响起,我留下的人已经动手。
他们都死了吗?
我撑著下顎,见下属发来消息。
曾经在三次轮迴里间接害死他的父亲和继母死了。
但那两人又一次逃跑。
——许澄和裴璟。
我再次头疼,並且疼得比之前无数次更加严重。
想要发现规律並不难。
第五次轮迴时,我总结出一个逻辑。
所有害死他的人都直接或间接与那两人有亲密联繫。
他们最该死。
偏偏最难杀。
像是命运在偏袒他们,总是在他死亡后,那层无时无刻不笼罩在那两个人身上的幸运才会消散。
就好像他的死是一种宿命。
可如果真是这样,又为什么要给我一次又一次重来的机会?
我攥紧拳头。
很疼,脑袋疼得要裂开。
我认真想过。
是不是只有將世界上所有活著的人都杀死,才不会有人再伤害他呢?
我已经病了。
无数次的轮迴里,我习惯了杀人,习惯了用这样的方式最快处理麻烦,让他能多活一些时日,至少活过这个冬天。
他明明喜欢雪。
可那么多次轮迴里,他到死都没能看见想见的。
我恨这个世界。
恨这个所有人都活著,只有他永远活不过二十岁的世界。
我几乎被情绪淹没。
直到他看向我,小心翼翼地问:
“你有听到声音吗?”
他侧身看向车窗:“刚刚好像有枪声…”
我拽住他的手腕。
卿家那一边,刚杀完人的职业杀手正要出来。
我毫无波动。
却还是习惯性,扬起他喜欢的笑。
“是吗?”
“你不是最近总看到幻觉吗?可能只是幻听了。”
他总是很容易轻信別人。
又或者…很容易轻信我。
剩下的事他没再问。
而我一刻不停,用最快的速度將他带回老宅。
门关上了。
什么都没有了。
我蹲下身,捧著他的脸,细细观察著。
的確是他。
活著的他,没有死去的他。
上一世他死得极早。
在我重生当天,就传来他溺死的消息。
我想过立刻再自杀。
可伤害他的人都还未死去,我又怎么能死呢?
三个月。
我了三个月,將整个北平的地皮都翻了一遍,终於找到即將偷渡出国的那两个人。
我现在已经很会杀人了。
我知道乾脆利落的夺走生命,其实是最轻鬆的死法。
可那两个人怎么能轻鬆呢?
他们夺走了我所爱之人的生命,他们怎么能轻鬆的活著呢?
我偏要让他们痛苦。
像逗老鼠的猫,我在他们身上安装了微型炸弹,让他们做尽了丟脸之事。
嘲笑,讥讽,谩骂。
一切最羞辱人的事,那两个人在三个月里都经歷了一遍,却还是没有死。
祸害遗千年。
这句话是有道理的,那些脸皮够厚的人怎么也不会寻死。
可我已经玩腻了。
三个月,近一百天,足够我对他的思念几乎破土而出。
我將枪对准那两个人。
许澄抱住我的大腿,神色惊恐,说他可以为了活命付出一切。
他可以献身,也可以用身体帮我去笼络別人。
但真可惜。
他倾尽所有开出的条件,我却一点都不在意。
刀刃刺穿胸腔。
在胸腔里搅动,將心臟搅成一团碎肉。
那两个人死了。
我开枪,来到第六十五次轮迴。
仍是活著的他。
时隔百日,那份思念裹挟著数次轮迴的遗憾袭来,我专注地看著他。
他被我瞧得尷尬。
捂著脸,想避开我的视线,而我动作更快些。
我抢先將他抱进怀里。
抱著我失而復得的珍宝,倾泻我几乎要溢满而出的思念。
我说:
“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