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璟是唯一对我友善的人。
雏鸟心態使我依赖他,被救过的经歷使我信任他。
直到公告栏上面的告白信出现。
——有人用我的名义,为裴璟写下一封肉麻腻歪的情书。
我说那封信不是我的。
许澄却站了出来,拿出我熬夜写情书的照片。
故事的结尾。
父亲带我去医院,我从医生手中拿到“儿童间接性失忆”的诊断书。
成了板上钉钉的恋兄癖同性恋。
初中的孩子不似小学那么刻薄,之前身为边缘人物的我在入学那天交到了三个好朋友。
我的確曾天真地认为新生活要开始了。
但在我拿著“间接失忆”诊断书回到学校那天,也是那三个人將我关进仓库。
2
他们一脸嫌恶。
骂我是噁心的同性恋,泼我一身水,將仓库的大门锁死。
炙热的天气,落灰的货架,紧闭的大门。
我在仓库里待了三天三夜。
口乾,虚弱,发烧。
我以为我要死了。
可最后,裴璟和许澄找到了我。
他们抱著我哭泣。
哽咽著,告诉我他们找我找得有多辛苦。
是救赎啊。
对於从未被父亲关心过,从未被家人偏爱过的我来说。
裴璟和许澄的確就是我的救赎。
那天之前,我被孤立,被动地找不到能做朋友的同学。
那天过后,我竖起屏障,主动和裴璟许澄以外的同学划清界限。
但也仅仅只是我一个人。
裴璟和许澄不想被孤立,並没有澄清那封告白信的事。
可所有人都已经觉得我喜欢裴璟。
就连我自己也开始这么认为。
那封突然出现的告白信,或许真是我间接失忆时所写下的。
虽然没有明说。
但我和裴璟之间的关係,成了心照不宣的恋人。
许澄总在私下夸裴璟和我般配。
只是隨著年岁渐长,裴璟越来越少在公开场合与我交谈,就连私下也逐渐与我疏远。
当年拿著灯在仓库抱著我哭泣的画面似乎只是一场遥远的旧梦。
而我別无选择。
性格木訥的我,早已没有別的退路。
时间来到今年。
退学的这半年里,裴璟和许澄都没来看过我。
我知道这是为什么。
裴璟和许澄都知道,我从来都没有退路,是社会关係只有他们的可怜虫。
哪怕他们对我不管不顾。
名声扫地的我,依旧不会去找他们划清界限。
只是今天是我的生日。
父亲对我態度古怪,几乎从不参加我的人生。
柜子中的药被吃完。
在某种奇特的,想与人依偎取暖的渴望的驱使中。
我第一次主动推开房门。
在后园,我看到了裴璟和许澄。
——抱在一起缠绵的裴璟和许澄。
我站在墙后,扶著墙,静静地看著这一幕上演。
眼前两个人。
一个是我的恋人,一个是我的朋友。
可是啊……
他们两个,一起背叛了我。
我应该伤感。
不过实际上,我內心並没有太多感触。
裴璟的视线总停留在许澄身上,总关心许澄,永远和许澄结伴同行。
他们两情相悦。
我没说,但我早就知道。
至於为什么不戳穿?
大概是因为我需要一个身份,需要和他人保持社交关係让自己不那么像是彻头彻尾的怪咖。
而现在,一切都没必要了。
我不喜欢欺骗,我不喜欢裴璟,他们其实不用刻意瞒著我。
如果坦白,我只会祝福裴璟和许澄。
可是他们偏偏选择欺骗。
药物带来的轻鬆一点点消散,我垂著眸,感觉迈出的每一步都带著千斤重。
回到房间,关上门,我回忆自己的一生。
发现竟没有一点值得流连的地方。
我没有母亲。
父亲对我极其冷淡,从我出生开始和我认真相处的亲子时光加起来十天都不到。
我没有学业。
手筋被挑,我浑浑噩噩,失去了唯一的兴趣。
连之前的专业都是配合裴璟和许澄选的无用专业。
仔细想想…
我这一生,似乎可怜地过於可笑。
像是有只无形的手在操纵我的人生。
除了许澄和裴璟,我身边没有一个能说上话的人。
荒唐的像个笑话。
而现在,这个笑话要结束了。
假扮情侣和假扮朋友的小游戏,裴璟和许澄或许没玩腻,可我却开始厌烦。
在某个寂静无声的夜晚。
我决定去死。
没什么好犹豫的,命运对我太过刻薄。
没给我留下一点值得留恋的东西。
家人,朋友,学业,事业,爱好…
一个都没有。
我能像烂泥一样浑浑噩噩的活著,也能像烂泥一样隨著污水流进下水道去噁心全人类。
抽屉被打开。
我拿出尘封已久的手机,再次点开论坛。
熟悉的污言秽语。
与最顶端,备註【教授】的男人发来的消息。
【为什么非要这么倔呢?】
【如果答应我,你本来不至於这么惨。】
一张照片发来。
是一个赤裸的,戴著项圈的小男孩。
——在我之后又出现了新的受害者。
我总觉得不该是这样的。
我不能放任坏人逍遥法外,我应该让这个人渣再也没有得意的机会才对。
可我太累了。
一个深陷泥沼的人类,是没有力气拯救另一个深陷泥沼的人类的。
我將手机摆正。
一边是那个恶人发来的炫耀照片,一边是那个恶人获得评优的新闻。
两者如此割裂。
我闭上眼,太阳穴很痛,很想吐。
如果这个世界就是为了折磨我而存在的。
如果不能改变。
那么至少结束,是我可以做到的。
我划开手腕。
闭上眼,等待血液流尽,灵魂消弭。
没人会来救我。
即便臥室的门没关,也最少要等两天才会有路人发现尸体。
张妈忙著偷懒,父亲从不见我,裴璟许澄还在亲热。
我想我大概会像吹破的肥皂泡泡一样轻飘飘的死去。
或许有人见到我的尸体会被死状噁心到。
但很快,我的存在就会被遗忘。
迎来彻底的死亡。
我感觉到血液渗出的速度减慢,我感觉到体温逐渐变凉,我感觉到身体在缓缓滑入水中。
红色的水位线淹过鼻腔。
我要解脱了。
我安心地闭上眼,准备迎接美好的死亡。
可没有天堂。
当我再睁眼时,冰冷的消毒水味伴隨著没死成的绝望感淹没理智。
这时许久未见的父亲向我递来信件。
“卿家遇到財政危机,只有秦家愿意出资帮忙,可秦家那边还有一个要求。”
像在看一个居然还有价值可利用的商品。
卿承安淡淡道:
“他要在一天內结婚,和你。”
……
想加更,好想加更,怎么写得这么慢,前世篇明明都想好了,保证要加更一万字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