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康监军求情,那便打三十军棍!”
两个镇抚兵將典吏拖到十几步外,当著几千战兵的面,打起军棍。
军棍打在张典吏身上,啪啪作响,康应乾脸色涨红,指著孙传庭怒骂:
“好!好你个孙白谷!打狗也需看主人,你这般桀驁不驯,真把自己当成于少保了?!”
“趁著平辽侯昏迷,想一个人力挽狂澜,独揽开原大权?没门!本官不怕告诉你,平辽侯与老夫乃是莫逆之交,你这般越俎代庖,僭越行事,当心也和那于谦一样,落得个千刀万剐下场!”
孙传庭一把夺过令旗,一脸不屑道:
“平辽侯骄矜纵敌,临变无谋!连累几千將士性命,要论罪,也要先治他的罪!眼下大军危急!事急从权,本官没空和你囉嗦!本官为开原谋划,问心无愧!闪开!”
说罢,孙传庭扬鞭策马,径直衝向康应乾坐骑,康应乾连忙闪开,兀自骂骂咧咧。
孙传庭来到大军阵前。
“开战!”
令旗奋力前指,金鼓手立即擂响战鼓雄浑鼓声响彻赫图阿拉全城。
填壕包衣如潮水般向汗王宫阵地涌去。
康应乾狠狠望向孙传庭背影,咬牙切齿:
“小人得势君子危,好你个孙传庭!忘恩负义的东西,待平辽侯醒来,看老夫如何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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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千多个壮丁挤在狭窄的通道上,即將开始填壕。
没人关心这些人是不是包衣,是不是后金主子们的好奴才。
孙传庭判断包衣的標准很简单,后脑勺上有根金钱鼠尾辫就是了。
一队队镇抚兵手持大弓火銃,站在包衣身后监督,他们已经接到命令,若有人敢后退便立即斩杀。
孙传庭望著那些已经女真化的汉民,眼中神色复杂,他知道这五千人中有不少汉民百姓,不过事已至此,也顾不上这些了。
孙传庭是进士出身,饱读圣贤书,服膺儒学,这两年隨平辽侯行跡大明各地,目睹百姓苦难。
卖儿鬻女、自宫求官者,比比皆是,他对朝廷对孔圣人的信仰,早已完全崩碎。
既然王道不能救天下,那便行霸道,为灭后金,死几个百姓又如何。
若真如康应乾所说,会有秋后算帐,屠戮百姓这罪行,他替平辽侯背了又何妨。
孙传庭长嘆一声,感觉开原前途颇为黯淡,或许此战之后便真要分崩离析。
炮兵们忙著四处搜集火药,將一包包火药堆积在箩筐中,等到填壕完毕,便准备运往城下。
那位屁股被打烂的张典吏,连忙招呼人去城中搜寻棺材瓷罐。
战兵们將用这些东西封闭火药,推入城墙缺口爆破,据说这样爆炸起来威力更大。
这招是从宋应星那里学来的,至於效果如何,孙传庭心里没底,因为宋应星也没用过。
孙传庭將目光投向前方,心中默默祈祷,希望填壕能够顺利。
两架粗製滥造的填壕车,晃晃悠悠走上通道,这种填壕车体积比盾车稍小,內装满土石,前面有一块竖直的厚板用作防御矢石,因为时间仓促,填壕车做的很潦草,两侧还没来得及做护板。
除了这两架有名无实的填壕车,包衣们再无其他保护,所有人都没有披戴鎧甲,他们只能祈祷主子手下留情,待会儿不要对他们下死手。
填壕包衣很多人都参与过这些壕沟据马的修筑,知道阵地凶险,不过,女人和银子的诱惑是巨大的,而且身后还有战兵威逼,退后必死,往前冲或许还能搏个前程。
包衣们扛著土袋,跟在两架简陋的填壕车后面,踩上光滑的路面,跌跌撞撞冲向壕沟。
黑压压的包衣挤在通道上,前面的人將一袋袋沙土倒进壕沟,拎著空袋子急忙往后退去。
靠近阵前的两条壕沟就这样被沙土填满,填壕车往前走了十几步,渐渐进入后金弓箭射程。
胸墙后升起一阵密集的箭雨,箭雨倾泻而下,被填壕车前面的厚板挡住。
两侧没有遮挡的包衣纷纷中箭,倒在地上惨叫哭喊。
更多的包衣躲在填壕车后面,五十步外,无论是轻箭拋射还是重箭攒射,都不能对他们造成杀伤。
后面衝上来的包衣踩著同伴尸体,继续將一袋袋土石拋入沟中,很快又有两条壕沟被填平,填壕车距离那道胸墙越来越近。
孙传庭望著眼前堆起的尸山血海,神色越发沉稳。
照这进度,很快就能填平外围壕沟和陷马坑,距离后金灭亡,越来越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