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入程墨眼帘的,是满目狼藉。
巨大的铜镜四分五裂,每一块扭曲的碎片里,都映照著一个蜷缩在冰冷金砖上的身影。
赵清晚像一只被整个世界遗弃的幼兽,蜷缩著在地上,被酒水打湿的宫装贴在身上,勾勒出此刻无比脆弱的轮廓。
她的肩膀还在抑制不住地颤抖,发出含糊不清的断续呜咽。
哪里还有半分大乾尊贵二公主的影子?
程墨的心被狠狠揪紧,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没有说话,只是快步走了过去。
脚步踏过琉璃碎片,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他无视了满地的狼藉和浓烈的酒气,无视了宫女太监们难以置信的惊惶目光。
他走到赵清晚身边,缓缓蹲下。
近距离看去,她脸上的泪痕更加刺眼,紧闭的双眼红肿得像桃子,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濡湿,粘成一簇簇。
那种深入骨髓的悲伤和脆弱,几乎要將他羞愧致死。
程墨伸出手,动作前所未有的轻柔,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拨开了她脸上黏腻的髮丝。
指尖触碰到她冰凉湿润的肌肤,那冰冷的温度让他心头又是一痛。
似乎是感觉到触碰,赵清晚浑身剧烈地一颤,嘴里发出模糊不清的低喃:
“走开…滚…都滚…”
她並未完全清醒,巨大的悲痛和烈酒的麻醉让她沉浸在自我保护的本能里。
她以为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宫女要碰触她此刻最不堪的狼狈。
程墨没有收回手,也没有强行將她扶起。
目光沉沉地地看著她,看著她因痛苦而蹙起的眉头,看著她无声滑落的泪水。
“二公主…”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著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和…疼惜。
这个名字从他口中唤出,带著一种奇异的魔力。
赵清晚似乎被这熟悉又陌生的低沉嗓音刺了一下,混乱的意识有了一瞬间的停滯和茫然。
她沾满泪水的眼睫颤动了几下,似乎努力想要看清眼前的人影。
就在她眼眸半睁,还未完全聚焦看清来人是谁的瞬间。
程墨深吸一口气,做出了一个让整个棲凤殿都陷入死寂的动作!
他没有解释,没有道歉,没有说任何多余的废话。
他伸出双臂,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姿態,將地上那个蜷缩的公主,轻轻地、却又无比坚定地拥入了怀中!
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
跪伏在地的宫女太监们猛地倒吸一口冷气,眼睛瞪得溜圆,如同见了鬼魅!
天啊!
她们看到了什么?!
定国公程墨,那个刚刚才在宫宴上公然表白乌雅公主、又接受跟大公主赐婚的程墨,竟然...
竟然將此刻烂醉如泥、仪態尽失的二公主抱在了怀里?!
程侯爷已经不是勇了,简直是神啊!
天底下敢做到这一步的,程墨应该是独此一份了!
赵清晚的贴身太监和宫女本来想阻止程墨的冒犯,但互相对视一眼后,最终低下头装没看到。
公主喝醉后一直念叨著程墨,现在本尊来了,主子的事情他们下人也不好干涉。
只要两人没有原地洞房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