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一语成真。
林长珩微微一笑,当初没有告知他,但终究还是传了出来。
因为他没有要求澹台绯月不准外泄此消息,反而提点她如果遇到问题,可以适度地借用其名。
于是徐家知道了。
自然也无法避开在一众高层中颇有地位的徐福贵。
接着林长珩掏出两瓶运用了分丹之法的二阶丹药,递给徐福贵。
可以缓解本源流失过多造成的后遗症,可以减少负面影响,有一定概率可以多活几年,挽回因此原因折去的寿数。
“这是?”
徐福贵直接拔开瓶塞,闻了一下,当即觉得身体舒畅难言。
而后想到了什么,目光震惊,难以复加,“林大哥,这这这……太贵重了,我……”
“收下就是,你我关系,何来这么些客套?”
林长珩摆了摆手,不在意地笑道。
“好。”
徐福贵仔细收下,朝着林长珩龇着牙乐。
“林大哥,可打算去看一看老白?我每年都去扫墓,那株幼松长得极好,亭亭如盖了。”
而后又忽地道。
“正有此意。”
林长珩点头,正取出法舟,待飞去。
“林大哥,可否用遁光带我一程?我也想体会一下筑基修士遨游天际、遁光而走的感觉。”
徐福贵身形未动,引得林长珩不解回首,才见他面露憧憬,轻声请求道。
林长珩看着福贵满是风霜的脸,顿时沉默了,心中有莫名的情绪积聚,突然有些酸楚。
四十四年前,两人在测灵大会上结识,一同落选、一同入了徐家,那时,看着高来高去的宗门仙族筑基修士,他便对自己说过类似的话,
“林大哥,你说,下劣灵根……真的无法筑基么?”
“我们此生有机会……和他们一般遁光而走不?”
这声音跨越时空再度响起,林长珩不知怎的,忽地轻声应道:“有的。”
也不知道在回答哪个问题。
“呼~”
平地兀地生风。
徐福贵只觉有莫名力量从平地而起,将其托住,嘴中轻念一句“多谢”,便闭目细感。
只觉他的身形犹如鸿毛,飘荡而起,平稳再看时,已置身云端。
这便是筑基的感觉么?
脚下青虹吞吐着霞光,骤风猎猎吹得衣袍鼓荡。
不多时,两人便落到青山巅上。
重峦迭嶂,昔日和福贵一株株亲手载下的幼松均已高耸,在各个山头遥遥相对。
也遥遥相伴。
一一敬过灵酒,浇在根上。
……
晚上的宴会很隆重。
不喜热闹的林长珩也没有拒绝。
一众出席的高层,少了一些老面孔,也多了不少新面孔。
两殿管事徐序中、徐序扬,首席丹师徐前炎、昔日争夺丹道的吕丹师等都在。
墨师也在,正对着他笑,这一点林长珩不算意外,因为墨昭离曾与他说过了,多半墨师还是要在徐家养老。
但徐前环却是不曾见到。
一问才知,当年接引护送他们从紫川坊回族的那个实力强劲的练气八层老者,在一次与邱家的大战中,被敌人偷袭,身首异处而死。
福贵的岳父徐前战,那个对人凶厉,对林长珩却较为和蔼的独眼老者,也战死沙场。
徐寒霁也不曾见到,外出寻求筑基机缘未归。
至于新出现的面孔,虽然都对林长珩恭敬而笑,林长珩也点头回应,但却没有做交流的打算。
没有必要。
他与徐家的交情、情分,只到“前”、“序”、“寒”这三代人为止。
澹台绯月盛装出席,此女与林长珩的关系徐家几乎人尽皆知,倒也没有什么遮掩的必要了。
不论林长珩的身份如何,单是澹台绯月的符道首席身份摆在那,徐家都没有人敢乱嚼舌根。
酒罢。
林长珩被徐序衡、徐序均被邀请去喝茶醒酒。
看了两人一眼,知道多半有事相商,他并没有拒绝。
听听给个面子又何妨?
十年前他们没有逼迫什么,十年后自然也不会,就算此时改了主意,也没有那个实力逼迫了。
林长珩有这个底气。
……
在一间古色古香的亭台中。
两人请林长珩坐下,端上香茶。
聊了一些徐家现状,也旁敲侧击了一些林长珩在外之事。
因为仙城距离这黑水河实在太过遥远,林丹师的赫赫之名并没有传来。
林长珩也对此时徐家的处境有了深刻认知。
形势大好,也有危机在蛰伏。
徐家发展至如此地步的根源主要包括两点:
徐序均筑基、青灵坊开市。
一个提供了实力,一个提供了资源。
如今邱家正是残血状态,徐家有痛打落水狗之势,但两百里外也有一个叫做云梦湖云家的筑基家族,主动掺和。
意图调和。
不愿徐家将邱家倾吞,令徐家坐大。
届时,徐家消化完了邱家的资源之后,实力膨胀,多半会产生“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之念头,云家极有可能会面对上一个可怕的对手。
为此,云家不会坐视徐家强大,试图威慑、阻止这种苗头的产生。
此后,徐家族中铁板一块的高层也产生了分歧。
对于是否斩草除根,一举覆灭邱家之事,分为了两派。
林长珩听完,不由摇头,家族固然是极大的助力,但也容易成为最大的阻碍。
这些利益之争,牵连甚广,旧去新来,根本不绝,不知道会耗去多少精力、时间。
就是徐序衡这般算得上雄才大略的家主,也被耗成了一个老头。
可窥一斑。
面对两人的意见咨询,林长珩笑而不答。
但徐序衡仍然恳请赐教,认为他在仙城都能谋求筑基,不仅见多识广,而且定然聪敏急智,舍下老脸求个答案。
叹了一口气,林长珩也知道拒绝不了,准备开口,又突然想起了黑水河岸的窥视,怨毒冷漠,多半是一个与徐家结仇的筑基修士……
念头再转,呷了口茶水,他才吐出了七个字:
“宜将剩勇追穷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