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之维將水瓢丟进木桶,侧头看向柵栏门前,“虽说墨门源自墨家传承,可如今却也没有人肯自称墨者了,你倒是有点意思。”
“进院喝杯茶再说,这附近的蚊虫都被清理乾净了,不用担心被咬。”
韩舒推开藤木扎就的木门,几步走向前,在一颗老槐树下的石凳子落座。
眼前是一刻了“楚河汉界”的石桌,张之维坐在桌对面,拎著茶壶斟满茶水。
氮盒著清新茶香的杯子递了过来,茶是消暑的凉茶,单单闻著就令人心旷神怡。
“墨者,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看你在圈外的所作所为,確实当称为『墨者”了,可我很想知道,身为墨门传人的人,又该如何看待圈內的波云诡?”
“老天师指的是?”
“小子別和我耍滑头了。这罗天大举办的原因你猜不出来?我说的自然是·甲申之乱”和“八奇技”。”张之维授须笑道。
“旁人闭口不谈,讳莫如深之事,老天师真愿和一个晚辈谈起?”
“要是你愿意的话··:”张之维现在也是没办法。
吕慈、王蔼,还有陆瑾,一个个的一把年纪了,唯恐天下不乱,老的还没消停,一个个小的又崭露头角,当年三十六贼惹下的祸根,至今没有刨除。
“小舒啊,假如你的选择违背了大多数人的『利”,你该怎么办?”
“那就不选。”韩舒不假思索道,猜到了老天师的下一句话,索性直接问出了口,“为了保证楚嵐的安全和『无体源流”,老天师想让我以某种合理的方式退赛?”
“哎呀,现在的小辈,一个个的活像狐狸,真是时代进步了,和我们那时候完全不一样。”张之维顿了顿,“那你的意思呢?”
韩舒喝了口凉茶,笑著回答道:“老天师,您没有意识到一个问题,先不说天下之利,这天下之害的选择权,可从未掌握在晚辈手中。”
“我既没有『八奇技”,又对『甲申之乱”的真相不感兴趣,我想要的前路,不过是想凭藉一点粗浅手段,为世人谋点实惠罢了。”
哪怕机关算尽,求来张楚嵐获胜的结果又如何,事情根本不会向张之维预设的道路发展。
实力冠绝天下的天通道人,因为身背“天师度”,多的是无能为力之事。
“我只是儘可能想把不利的道路封锁,至於方法,和天师传承有关,这实在不必多言。即便这样,你也丝毫不打算退让吗?”
“恕难从命。”
韩舒一言话音方落,庭院金光乍现,照得周围恍如白昼。
张之维施“金光咒”,缓缓起身,右手食指和拇指捏著一肉眼不可见的细微之物。
“你身份特殊,我確实没法拿你做什么,但在龙虎山对天师下暗手,可算不得可有可无的小事。”
“嘿嘿。”韩舒坦然信步,转移到庭院中央,朝张之维的手指唤了唤,“晚辈这东西製作起来还挺麻烦的,还望老天师归还。”
张之维驱散金光,不知道抓住的什么东西飞回了韩舒身旁。
这一试探,韩舒明白了,对掌握自己身心的顶级异人来讲,哪怕儘可能刪除“”的手段,他们依旧能感知身体內的诸多异常。
就比如这护卫【蜂】,微观身材刚膨胀到可以对经脉造成影响的程度,立刻就被张之维强烈的无息送出了体外。
“老天师,您德高望重,实力强劲,哪个不知死活的晚辈会贸然下暗手?”
韩舒手指放入嘴中,抠出一牙齿大小的小型储水机关。
这个装置大概有六升水的容量,经过口腔的液体,有99%会被抽入其內部空间,现在里面装著的是之前饮用的凉茶。
茶水中的成分极其复杂。
“老天师,礼尚往来罢了。”
刚刚扬言对“甲申之乱”不敢兴趣的韩舒,此时竟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秘密,值得当今天师冒著身败名裂的风险,去暗算一个后辈。
“现在占据道德高地的人可是我了,老天师,您也不想暗算晚辈的事被外人知道吧?”
张之维此时有些尷尬,不过比起下药被拆穿的窘境,他更好奇韩舒真正的师承。
“墨门之中的好手我都认识,他们教不出你这样的弟子,你的师父该是另有其人?”
“您就当做是墨家先祖、战国科圣墨翟好了。”
“那老头子我再试吧试吧你,起码要知道眾多好手中有谁能把你拿下。”张之维缓缓抬掌,金光凝聚,平静淡然地向前一推。
金光化形,平平无奇的一掌,震得篱笆伏倒,房屋震颤。
“那这场地的修工作,晚辈就不负责了。”
没有多余的金属,韩舒聚集庭院中的灰尘,压缩,再压缩,极限挤压密度,“”的一声,一桿质地坚硬的破阵长枪同巨掌撞在一起。
下一面,土浪翻涌,长枪破碎的缝隙中淡出一道道的璀璨金光,越闪越亮。
韩舒见状,立刻驱使转移法器,可就在身体元素化的一剎那,流云衫的衣角不知被什么拉扯了一下。
烟雾散尽,韩舒站在距离庭院数十米的开外,抖了抖脏兮兮的手,低头查看,袖袍缺了一个边角,被张之维握在掌心。
在龙虎山的道场中,玩弄金光,確实有点班门弄斧了。
『不动用顶级材料,拼命压缩的造物也不过抗了半掌,有时候想想,这几十年的修行差距还挺令人绝望的。”
早知道老天师心意如此坚决,当初就该准备点子弹或炮弹啥的,这样或许能回答“异人能否抗住枪火弹药”这个老生常谈的爭议问题。
“不试你了,灵玉果真输的不冤··.”张之维坐回石凳,苦恼揉捏额头,怎么好巧不巧,异人界出了这么一號人物?
打又打不得,暗算又暗算不到,实力在一眾小辈中也当属翘楚,
发愁之际,入山小径拖拖拉拉走来一遥过道士,
“?两位这是试过?”
“老天师,结果不如人愿吧?真可怜了这一地的草草。”王也將成片伏倒的草扶正,一步迈过横七竖八的木柵栏,稳妥站於庭院。
“小王也,你怎么过来了?”
“嗨呀,看见了几条不太好的未来发展线,就想过来瞧一瞧。”
王也憨笑著摸摸后脑,神情一转,肃穆道,“老天师,您听我一句劝。”
“统领正一的天师去阴一个小辈,这种事別说做,连想都別想。您还真有一劫可能应在上面张之维授须没有说话,对面的韩舒也沉默了,场面一度尷尬。
王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隱隱有种不祥的预感:“等等,你们是因为什么原因过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