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泰玄酆都黑律仪格》肃杀重宪总品...”
九狱翻腾,判词声声。
这一天,会很长。
江安城,社伯庙。
金玉化销,神像崩解,满城鬼神一瞬间消失无踪。
高天之上,香火高悬,民愿虚浮。
仿佛是无主之物一般,在高空盘旋不下。
与此同时,城中阴气尽消。
满空阳气在沸腾的民愿和香火的引导之下,仿佛活过来了一般当空游走,肆无忌惮的散发著压制之力。
一股无可比擬的压制之力,瞬间自高空传来。
那仪官身躯一晃,顿觉喉头髮甜,一股血腥之气在口中蔓延开来。
他骇然惊醒,便想要运转修为一探究竟。
然而,那修为不运转还好,一运之下,那高空阳气仿佛找到了目標一般。
一股恍若实质的压力从高空直贯而下,让仪官吐血当场。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仪官发觉自己耗费了数十年时间所炼的法器尽数崩毁。
內中的凶魂厉鬼连同阴煞邪气,都如同城中鬼神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在仪官眼前,更加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神像崩毁,金玉化销,明明就发生在眾目睽睽之下。
但这些人却如同没有看到一般,面露狂热,向著那大殿叩拜。
是的,作为主持祭祀的仪官,他明明没有开口。
可祭祀仪式却仿佛另有他人主持一般,仍在有条不紊的进行著。
消失的鬼神,暴动的阳气,还有眼前诡异的场景。
即便是反应再迟钝,仪官也知晓,出事了!
而且不是一般的事!
作为世家子弟,即便只是王家派来配合社伯旁支。
他的见识也不是一般术士能够比擬的。
做了一千二百多年的社伯,在这江安城中,王友真的实力绝对是独一档的存在。
除了那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老祖宗,在这江安城中,要想稳胜过社伯几乎不可能!
那是江安城的神!
真正的神!
可就是这么一位社伯,却与满城鬼神一起,瞬间消失无踪。
甚至连神像都尽数崩毁,香火无处落身。
香火加身,可不是想躲就能躲的!
那么唯一的可能...
仪官浑身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他不敢再想下去了。
“不行,要通知族里!”
“一定要通知族里!”
想到此处,仪官也顾不得其他。
他將修为一散,强撑著身躯向著王家在城中的据点而去。
不管发生了什么,这都代表著。
这江安城,出了天大的事!
甚至。
整个王家都要被波及其中!
同一时间,察觉到江安府异常的,並非只有那仪官一个。
年终大祭,社伯庙中,可不光有鬼神。
想要跟王家攀关係没有门路,前来碰运气的术士之流,並不在少数。
而放眼整个江安城,术士的数量只会多,不会少。
江安城,是王家的势力不假。
但术士,却不是只有王家之人。
天资不等,寿命所限,不是每个术士,都有那么远大的志向。
也不是每一个术士,都是山门世家出身,有著明確的奋斗目標。
留恋红尘,贪恋世间繁华,求取权势地位,才是大部分术士修行的常態。
要说世间繁华,方圆数千里,又有哪里能够比得上这屹立了数千年的江安城?
世间奇诡妙术无数,传承或有高低。
但论及修为手段,那世间一流的术士,並不局限於山门世家。
在这江安城中,能称得上一流的术士,甚至不下於双手双脚之数。
更何况,山门世家之间,关係本身就错综复杂,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几乎是在城中变故出现的一瞬间。
整个江安城,但凡修为达到一定程度的术士,全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惊骇之下,一个个也顾不得其他,纷纷运转修为想要向城外而去。
能够到察觉不对的,修行少数也有数十年之久,几乎每一个都是人精。
几乎是在瞬间,便想明白了其中的利害。
满城鬼神瞬间消失,就算不是针对自己的,这江安城中,也绝对不能待了。
这里是王家的基本盘!
出了这么大的变故,无论有其他势力针对王家。
还是王家想要在这城中搞什么大动作。
其后果,都不是自己能够承担的起的。
前者,双方爭斗起来,可没有对错之分。
打急了眼,无论你是閒散术士,还是山门世家,都可能必然会被裹挟其中。
若是后者,就更可怕了。
在城中阳气压制之下,能够在一瞬之间,让满城鬼神尽数消失。
这种手段,也绝对不是自己能够应对的。
王家绝对不会允许这种消息外漏。
等到对方把自己囊括进去,再想脱身,可就晚了!
然而,心中思绪再快,却也已经晚了。
几乎在修为催动的同时,这城中术士,却是遭受了与那仪官一样的待遇。
空中狂暴的阳气直贯而下,往日里那如臂使指的修为,却如同坠入了泥潭一般。
修为高点的还能勉强运转。
修为不足的,几乎是瞬间便被压制当场。
然而,这一下,却让他们心中愈发惊骇,离开江安城的心愈发迫切起来。
未被针对,便如此恐怖。
若是被针对了,今日怕是要把命留在这里。
不过是顷刻之间,江安城中,便有数不过来的人影,向著城外逃去。
勉强能够飞遁的,便设法飞遁;不能飞遁的,就用轻功提纵之法!
实在不行,还有那珍稀异兽;往日里没养的,就骑马驾车!
实在不行,还有两条腿!
一时之间,江安城中,诸多术士如同八仙过海,各显神通,飞快的向著城外而去。
而在化为酆都九狱的第三重江安城之中。
陈年面无表情的看著满城妖鬼邪神,口中判词声声,仍在继续。
偌大的江安雄城,人口远超百万之数。
隱藏在其中的各类妖鬼邪神不胜枚举,不是每一个都属同门、同属。
也不是每一个妖邪所犯,都近乎相同。
他想快,都快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