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俾犯境者,望飞鸟而自遁。此滔天者,听唳鹤以虚声。”
“今来古往,永无川竭之因;万岁千秋,莫有土崩之势。”
“致祭於社伯,神其听之,无易我言...”
溢美之言娓娓落幕,刺史將俵文放在火盆中引燃,並亲自点上了三支清香。
“拜社伯~”
伴隨著仪官一声唱礼,刺史当先下拜。
无数香火燃起,民愿匯聚之下,引得阳气翻涌,祥光满天。
看到这一幕,广场之上,顿时一片惊呼,隨之更加汹涌的民愿升腾而起。
那出自王家的仪官看著这一幕,嘴角不由掛上了一抹笑容。
族中那些老傢伙,终於想开了,这才是江安之主应有的威仪!
只是略施手段,就引得这些愚民的香火比往常旺盛了数倍不止。
若是早日如此,集中力量供奉一尊社伯,凭藉王家在江安盘踞数千年的地位。
这香火,即便大魏朝神朝天宫的天帝,都不一定比得上。
“再拜~”
香火蜂拥,高空之上,流云献瑞,冥冥之中,似有异象扑鼻。
那仪官眼神一眯,正待高呼“三拜”,却猛然感觉今日香火似乎与往日不同。
往日里,那香火一起,变向著大殿匯聚而去。
但今日这香火,却在高空之上,盘旋不下。
察觉不对,他猛然向著大殿望去。
然而,便是这眼神一转之间。
大殿之上,那庄严肃穆的社伯神像,却是发出了细微的崩裂声。
那声音一起,像是触动了某种莫名的机关,整个社伯庙中那细微的崩解之声此起彼伏。
在那仪官不可思议的目光之中,不过数息之间,那由黄金为衣、白玉为体的神像,便化做成了一捧烂泥!
他尚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那崩解之声,已是传到了庙中配殿,並且有向著社伯庙外蔓延的趋势。
突来变故,让仪官心神大骇,三拜之言鯁在喉中,再也无法出口。
他略显茫然的向著四方观望,却发现刚刚还在大殿之中的各路鬼神气息,仿佛在一瞬间,消失的乾乾净净。
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隨著陈年法令出口,一条白色身影冲天而起,当空散作一团看不见的云气下垂。
云气飘忽,不过转瞬之间,便已將整个江安城笼罩其中。
隨即,东北方向。
忽有地户裂开,黑炁冲天而起。
腾空万丈,化作黑雾隨云气下垂。
黑炁之中,有四尊威烈神將,皂袍绿靴。
手持九曜神锋,脚踏丽水金莲,当空显化。
云气下流,黑雾垂空。
乍见。
一城三分。
偌大江安城,竟是在须臾之间,分成了三重!
第一重。
入目如常,香火鼎盛。
阳气沸腾之中,无数民眾对空而拜,念念有词。
第二重。
满城惊愕,民愿滯空。
香火盘旋不下,仿若无主之物。
有金玉化消,神像崩毁,惊骇之声不绝於耳。
更有龙形光影,在眾人视线不及之处,当空盘旋。
而在第三重。
神威煊赫,鬼神皆惊。
朗朗咒文之下,金木交击,三声连响。
再闻。
淡漠轻喝之声响起:
“酆都九狱主者何在!”
神光灼眼,双目剧痛。
满城鬼神双目模糊之中。
有九道似从虚空跨界而来。
“酆都风雷狱主王元真!”
“火翳狱主郑炎!”
“金刚狱主姚全!”
“溟泠狱主时通!”
“铜柱狱主周胜!”
“鑊汤狱主刁霄!”
“火车狱主孔升!”
“屠割狱主武言!”
“普掠狱主王文通!”
“奉九泉號令而来,见过法官!”
红袍皂衣,包巾铁棒,虽无显赫神威,但望其形,便使满城鬼神不寒而慄。
那是一种发自灵魂本能的颤慄,深入三魂,刻於七魄。
仅仅是望上一眼,便似感受到了永劫沉沦之苦,万世不脱之难。
本来还在惊骇於法界重现的社伯,在看到几道身影的一瞬间,便僵在了原地。
做了一千多年的社伯,他虽少有离开江安城,但世家出身,见识自是远远超过城中的这些妖鬼邪祟。
怪不得,怪不得单枪匹马就敢直入江安城。
怪不得这北极驱邪院,敢自称代天选仙,要重开仙路!
怪不得他们敢將那鬼律灵文通传天下,凭藉著一纸文牒、一块破木牌子,就敢让天下鬼神躬身迎送。
如此鬼神,如此威势,其修为绝对远远超过了那些自法界之中出关的老祖宗!
若这些是王家之人,別说躬身迎送,他敢让人跪地相迎!
可这天下山门世家如此之多,他们怎么就偏偏找上了王家?
因为那东岩君?亦或是因为那王承启?
如此势力,绝不可力敌!
否则王家或许...
脑海中的念头,让社伯浑身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法界被封,这里发生的事情,王家不可能察觉得到。
即便是察觉到了,找不到进入法界的方法,也是徒劳。
以眼前这些人的实力,自己与砧板上的鱼肉差不多。
什么王家不王家的,王家脸面再重要,也没自己的命重要!
然而,还未等社伯开口,便见陈年身前黑书无风自翻。
他以白龙幻形,將整个江安城隱去,让直坛四將断绝鬼路,分割阴阳,可不是为了听这城中鬼神討饶的。
黑书翻动,陈年忽然瞥了一眼这殿中鬼神,淡淡开口道:
“今有游魂王友真等眾,身死无归,不得超度。”
“於江安城中聚群结眾,占据社伯之位,称神诈圣。”
“为害平民,新立香火,苟求祭祀,数为祸害,逆拒法官符命。”
“依《泰玄酆都黑律仪格》游魂品,本应申紫微垣、元应太皇府,关牒酆都全台,建天狱以收之。”
“然,此界之道有异,天狱难立,贫道欲於此间立狱,以酆都九狱代之,行刑考召。”
“还请诸狱主者,开狱,行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