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还要我如何作为?莫非兴师动众、大张旗鼓地搜查,惹得全城人尽皆知么!你把我的脸面置于何地,把谢家的声誉置于何地!”
“你只顾自己的脸面,脸面比欢儿的性命更要紧不成!只要能寻回欢儿,便是掀翻这东京城又有何妨!”
“妇人之见!照你这般闹法,纵使寻回人来,谁家还敢娶她!我悉心栽培她,延请名师,授她诗书礼易、琴棋书画,为的是哪般?不正是为了榜下捉婿!她若失了清白,嫁不出去,我还寻她作甚?!”
父亲那句“寻她作甚”,昨夜刺入耳鼓,此刻仍扎在谢清乐心头,碗里的米粥越吃越没滋味。
“老爷!夫人!”
老仆王伯忽然快步趋近,略一迟疑,将手中信笺躬身奉予谢居安。
谢夫人余光扫过,信封上“不孝女清欢敬呈娘亲亲启”的字样霎时闯入眼帘。
分明是女儿的字迹!
她霍然起身,一把从王伯手中夺过信笺。
谢居安亦认出了字迹,沉声问道:“此信从何而来?”
王伯垂首回禀:“方才一垂髫小童送至门上,说是受一位女子所托,嘱其过一个时辰再送来。依老仆推想,多半是大小姐,便立刻遣人随那小童寻觅踪迹……”
谢夫人指尖微颤,轻启信封,谢清乐已紧挨过来,母女俩逐字逐句细细览阅。
“见信如晤,万福金安:
月余未见,孩儿每念深恩,五内如焚。今日执笔,泪已沾襟。
孩儿不孝,行此悖逆之举,负尽慈母生养之恩。此去月余,未敢深思娘亲忧心之状,只恐娘亲玉容憔悴、泪染衾枕……此皆孩儿之过,万死难赎!
今寄寸笺,不敢求宥,惟愿娘亲寝食得安,心无郁结。
孩儿私遁远走,实为求个身心自在之所。幸赖上天垂怜,孩儿已拜得明师,衣暖食甘,起居有度,技艺日益精进,心亦欢畅无忧。请娘亲万万莫为孩儿悬心!
京城日暖,望娘亲多加珍摄,乐妹天真烂漫,勿使因我烦忧。
不孝女清欢叩首遥拜。临书泣涕,伏惟照鉴。”
落款之处,犹见点点泪渍晕染墨痕。
谢夫人指尖抚过那娟秀字迹,只觉鼻头发酸,忙取出手帕擦拭眼角。
“如何?”谢居安问。
谢夫人不答,只把信笺递给他。
谢居安接过,目光才扫数行,便勃然大怒:“好个逆女!竟敢私自拜师学艺!”
他深知女儿喜好厨事,以前曾逮住她随府里的厨娘偷学切脍。他立时便将那厨娘撵出府门,更严令府中下人,禁绝她靠近灶房。
本以为这般重惩便足以绝其妄念,岂料她竟敢私遁出户,自堕于庖厨之流!
谢居安将手中信笺掷于案上,铁青着脸沉吟片刻,唤道:“王伯!你亲去何厨娘府上走一遭,切记,万不可泄露那逆女出走之事半分!”
他心里笃定:若论东京厨娘魁首,非何双双莫属,这逆女既敢投师,何厨娘自是首选。
“老奴省得。”
王伯躬身领命,正欲退去,忽又被老爷叫住:
“慢着!若不是何双双,便去寻那徐氏、李氏……凡是有名有姓的厨娘逐一问过。我倒要看看,这东京城里,哪个厨娘敢收我谢居安的女儿为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