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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盏:赛螃蟹、姜汁豇豆——”
报菜声伴着酉时的钟声杳杳传来,李二郎也在此时带着最后四盏酒和醉翁家眷晚饭的食材返回。
从午时行第一盏酒起,到酉时才行至第八盏酒,看来宴饮结束得等到晚上八九点去了,这效率可比法式大餐低多了。
上完菜无事可做的时候,谢清欢和李二郎便趴灶台上打盹。孙兴倒是一点儿不困,孜孜不倦地同吴掌柜交流心得——难得遇到一个身怀绝技且乐意指点的高人,他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听吴掌柜一席话,胜烧十年饭。
孙兴越聊越觉得自己和吴掌柜之间隔着天堑,这种差距不单纯是技艺上的,还有器具、食材、调料……
不同食材用不同的刀具来处理,有的食材比如千丝豆腐的豆腐竟然是自己点的,以及各式各样、千滋百味的秘制酱料……吴掌柜在厨事上用功之深、造诣之高,令孙兴自愧不如,高山仰止。
酉时一至,便该为欧阳夫人和四位小官人烹制晚饭了。
吴掌柜今日用到的大多数食材都是提前备好了菜料的,可李二郎适才竟带来一条活鳜鱼。
孙兴好奇询问:“吴掌柜这是要做酒炊鳜鱼还是鳜鱼羹啊?”
吴铭摇摇头说:“是松鼠鳜鱼。”
“???”
莫说孙兴,连谢清欢也是一怔,赶紧凑到师父耳边,低声提醒:“师父,咱们没买松鼠。”
吴铭失笑道:“这道菜形似松鼠,故此得名。把鱼剖了吧。”
“好!”
谢清欢立刻挽起衣袖剖鱼。
孙兴见谢厨娘剖起鱼竟异常娴熟麻利,不禁感叹:果真名师出高徒!搞得他都有点想拜师了。
转念一想,自己虽然未行拜师之礼,但今日得吴掌柜指点,收获匪浅,也算是有师徒之实了。
吴铭着手备料。
按醉翁平日里家宴的习惯,晚饭通常较午饭丰盛,上门做菜当然要迎合客人的用餐习惯,同时也要照顾小孩子的口味。
松鼠鳜鱼造型生动有趣,味道酸甜可口,再合适不过了。
等徒弟剖完鱼,吴铭接手,先把鱼头剁下来,随后贴着脊骨片肉,但不切断,再翻过来片另一面,至尾部将脊骨斩断,再片去鱼骨。
眼下刚上了第八盏酒,正是清闲时候,孙兴师徒和灶房里的杂役都或远或近地观摩吴掌柜“解鱼”,连台盘司的差役也倚在窗口探看。
松鼠鳜鱼虽然是一道淮扬菜,但像这种名菜,无论是哪个菜系,有点追求的厨师都必须掌握。
归根结底,各大菜式所用的烹饪技法都是相通的。
吴铭熟练地切下刀,只切鱼肉,不割断鱼皮,切完拎起鱼皮一抖落,但见一条条白嫩鱼肉垂挂而下,粗细长短皆一般无二。
灶房内外霎时爆发出惊呼。
孙兴从未见过这种处理方式,目前仍然对吴掌柜要做什么菜一无所知。
吴铭将鱼身放入葱姜盐水中泡个几分钟,然后取出攥干水分,裹上淀粉。
起锅,下宽油,捏住尾巴,下锅开炸!
鱼身定型后,再放入鱼尾、鱼头,炸至金黄捞出。
“哇!”
众人看着鱼的形状,又是一阵惊呼。
吴铭淡定地起锅炒茄汁,当然,对外一律叫秘制酸甜酱。
当色泽明艳的酱汁浇淋在头仰尾巴翘的鳜鱼上,灶房里的惊呼几乎要掀翻屋顶!
最后再放上几粒青豆点缀,吴铭下意识喊道:“走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