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昆一向城府深沉,滴水不漏,身处绝境,尽情宣泄心事,瞬息之间,便定下毒计,的確是非同凡响。
阳顶天在明教遗爱甚深,眾人听他死得如此悲惨,无不悽然神伤,又想到他慷慨豪侠,就因为娶了一个女子,落得如此惨状,更觉悲愤交加。
周顛那是大骂不已。
彭莹玉忍不住喝道:“周顛,別吵!”
周顛愤声道:“放屁,他妈的——“
成昆冷哼一声,说道:“云长空,你年纪轻轻,武功之高,天下无敌,在下佩服之至,而且你又无情无义,但这想法却是差了一点。”
云长空皮下肉不笑,道:“那怎么就不差呢?”
成昆笑道:“此时你只需要將明教眾人一起杀了,凭藉你与少林的渊源,对武当派的恩惠,以及与峨眉派交情,必然可以成为武林盟主,那时候振臂一呼,再加上你与郡主的交情,称王称霸,
岂不是易如反掌?”
眾人无不变色,更有几分惊慌,
云长空莫觉好笑,说道:“我不大明白你的意思。”
“这有不明白的?”成昆嘿了一声,阴侧笑道:“我听说你杀了谢逊,得了屠龙刀—“”
话音未落,那布袋里忽然传来几声呻吟与痛哭,旁人以为是他中了幻阴指后垂死挣扎。殊不知这人那是內功到了水火求济、龙虎交会的大关头。
成昆接著道:“王侯將相,寧有种乎?你本就是武林至尊,弓帮与魔教结仇百年,他们力量雄厚,乃是魔教大敌,这几个魔头死光,魔教大乱,只弓帮就能灭了他们。
此刻天灾人祸,民不聊生,你身为弓帮从所未有的大护法,又携灭魔之威,正是逐鹿天下的好时机。
汝阳王对郡主视若珍宝,他可以不认武林强寇的女婿,但你只要做出功业,他巴不得你给他当女婿,好维护他们特穆尔家族荣光!
你们合兵一出,將打一家,到时候,天下要,美人得,岂不是两全其美?”
成昆原剧情中就想控制巧帮达成目的,只是被张无忌与黄衫女揭破了阴谋,此刻便又开始蛊惑长空了。
他先说云长空无情无义,好引起其对赵敏的愧疚之心,再陈说利害,好让他纳从已言。
明教眾人听了这话,一时默然。他们都曾尝过大权在手的甜头。故而听到这话,知道成昆此言,对於云长空可谓是最好选择。
云长空环视周围,目光所过,各人都觉头皮发炸。
“你说的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云长空徐徐说道:“只是你可听过,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明明没有那个能力,偏偏要自命不凡,会涨死自己的,你懂吗?”
“你太过妄自菲薄了!”成昆摇了摇头:“不过你也说的对,这爭霸天下的確绝非单靠武功即能成功,部下的柴米油盐粮草军需一顿也少不了,也得多蓄金帛,懂得排兵布阵。可你不会,也能学啊。
巧帮更是人才济济。
再不济,你可以找汝阳王父子啊?
他们都是当世名將,只要你將武林人士震住,让他们听从调遣,何愁王事不兴?”
云长空哈哈大笑,说道:“你这是真拿我当汉奸了啊!”
成昆吸一口气,缓缓道:“大丈夫做事,不拘小节,你可以利用他们打天下,待天下大定,你再將他们杀了取而代之,又有何难?这天下还有你想杀,杀不了的人吗?日后也不失为汉高祖,唐太宗!”
这话一出,旁人都觉得好笑。这是拿云长空当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了。
他若如此,岂有现在?
云长空失笑道:“不是,刘邦李世民我本来还挺佩服的,怎么听你一说,我觉得他们全是无耻卑鄙之徒呢?”
“这不过就是成王败寇的道理。”成成昆冷笑道:
:“火秦主力是项羽灭的,刘邦在干什么?可他十面埋伏,贏了,大家只记得“先入关中者”为王。
李世民虽有攻城掠地之能,若无李渊李建成为他输送人马粮草,安抚后方。怎有他施展余地?
可因为玄武门之变成功了,他杀兄囚父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固然没人说。就连大唐建立都仿佛是他一人之功,又有谁在乎了?”
“妙极妙极!”云长空拍手笑道:“你这老儿的確是够疯狂,够无耻,呵呵,大丈夫不拘小节,说的好啊。”
眾人均是面面相,不胜紧张,生怕他给成昆说动了。
成昆道:“我今年七十多岁了,你我无冤无仇,我只想覆灭魔教,別无他求。我可以替你与汝阳王居中联络,保证遂你心意!”
云长空心智坚圆,降服心中万魔,那是无动於衷,说道:“听来有几分道理,只是这话旁人说来,还有几分可信!至於你吗,连自已徒弟都害,我信你,岂不是大傻子一个?”
周顛喝道:“说的是啊,纵然是阳教主横刀夺爱不对,可你与她私通,更是伤风败德,无耻至极。”
成昆冷笑道:“你们是怎么有脸说这话的?我与人私通,就是伤风败德,那么强暴別人未婚妻,又当何说?”
其他几人一起看向杨逍。
杨逍冷冷一哼。
“至於谢逊!”成昆重哼一声,面色变得异常狞,厉声道:“他明明知道他的师姑成了阳顶天的妻子,他怎么敢加入明教?他將我这师父放在哪里?
我当年伤心之下去找他,他还竟然劝我加入明教,这种不肖之徒,我早就想一掌劈死!”
云长空皱眉道:“你就是个疯子,且不说谢逊知不知道你与阳顶天的恩怨情仇,你是怎么忍心那样伤害人家的?”
成昆胸口急剧起伏,呼吸也变得沉重起来,说道:“他连这事也都告诉你了。”
长空不置可否。
成昆冷笑道:“你既然得了屠龙刀,谢逊必然没有守住,嘿嘿,你知道一切,这也在情理之中。”
长空呵呵一笑,说道:“谢逊视你如父,可你却是个禽兽。”
“视我如父?”成昆仿佛愣了一下,微微失神,脸上又露出乖戾神气,厉声道:“什么视我如父?都是假的,他心中只有明教,只有阳顶天!
想我成昆一生不幸,爱人为人所夺,唯一的徒弟又加入他的教派,我恨啊。
我狠下心,意欲逼奸他的妻子,乘机便杀了他父母妻儿全家。我要他恨我入骨,要让他找我报仇!
呵呵,我给他来个消失无踪,我知道依照他的脾气,定然会胡作非为,逼我出来。”
周顛双眼圆睁,喝道:“成昆,你也是武林中大有名望,洁身自好的豪杰,师奸徒妻,你还是个人吗?”
成昆森然一笑:“说的好啊,在我师妹死的那一天,我成昆的心就死了,已经不是人了,是魔,是鬼,是畜生,你满不满意?”
他都自己说自己畜生了,以周顛之能,竟也无话可骂了!
云长空抬起头来,幽幽说道:“我曾听人说,在一个人的生命中,总会出现一个可以打破你所有原则与底线的人,哪怕是自己一直看重坚守的自尊,也要为他不顾一切的疯狂!
而这人就是生命中要渡的情劫。渡得过就能开结果;渡不过,就是你的劫,也会成为旁人的劫。成昆,你情关未过,害人不浅哪!”
成昆听了这话,有些恍惚,说道:“哼,你大可以指责我,但云长空,你捫心自问,倘若郡主娘娘被权贵夺走,你又如何?难道不想著復仇?你还真能无动於衷,坐视不管?恐怕你的杀心不会少我分毫!”
云长空摇头道:“我若是你,我可以杀阳顶天,也可以灭魔教,这都没毛病,但我不会去害自己唯一的亲人去达成目的!你错的不是目標,而是做法!”
成昆闻言,脸色稍缓,徐徐道:“你这话倒也坦荡,可当时我一腔愤怒,听闻谢逊加入魔教,
让我也加入时,就想著毁了他!”
云长空幽幽一嘆道:“谢逊也就明白了,果然能伤害自己的,都是自己人。”
成昆冷哼一声道:“谢逊什么都好,就是鲁莽易愤,他残杀武林好汉,到处留下我名字,想逼我出来的想法,可不是我教他的。
呵呵,他杀人之时偶尔遇到凶险,我便在暗中解救,结下了无数的冤家,这些血海深仇,全都如数算在了你明教头上!
哈哈,他明明失踪多年,可也就是只需要一个假消息,就能让各门各派,武林群豪同仇敌,
围剿魔教的原因!”
杨逍道:“那么屠龙刀在光明顶的消息也是你的手笔?”
成昆微笑道:“你们习惯了就好。”
云长空摇了摇头:“成昆,你现在可以提气运功了吧!”
眾人吃了一惊,他们都无法动弹,这贼禿已经能动了吗?他功力如此深厚吗?
成昆缓缓道:“我现在功力不足一成,你要杀我吗?”
云长空哈哈一笑:“你看那边!”
几人顺他手指看去,又吃了一惊。
只见一个圆滚滚的大东西朝成昆撞了过来。
说不得大是疑惑,定晴看时,才知道这是自己“乾坤一气袋”,可这袋中少年不是中了成昆“
幻阴指”了吗?
成昆一见这圆球来势猛烈,当即起身站起,一脚踢出。
眾人这才相信,成昆果然恢復了行动能力,那么若无云长空,自己几人必死无疑。
韦一笑不免有些惭愧!
“砰”的一声,別看圆球来势迅猛,但被成昆一脚踢的就地滚了出去,砰的撞在一根柱子上,
又疾如风火滚向成昆。
成昆毕竟元气未復,刚才一下子,就让他身子晃动,靠在了墙壁上。
这时又见袭来,忙忙拔出一把匕首刺了出去,怎料这“乾坤一气袋”质料奇妙,非丝非革,亦非布,乃天地间一件异物,圆真这柄匕首又非宝刀,刺去只是凹进,伤不了人。
就见圆球滚来撞去,成昆接连出手,眾人觉得奇怪又觉好笑。
成昆越来越觉得劲风雄浑无匹,心中暗惊,我和他纠缠什么,乘机逃命要紧。想著见圆球扑来,猛然双腿微屈,双掌劈出。
眾人只听砰的一声大响,布条乱飞,一股火热气流席捲而来,定眼望去,地上多了一个衣衫粗陋的年轻男子,双拳紧握,神色又紧张又迷茫。
眾人不觉一呆,成昆已经抢上一步,右手食指伸出,运起“幻阴指”內劲,直点他胸口腹中穴说不得吃惊道:“小心!”
青年挥掌格挡,成昆右臂陡沉,斜斜落下,右指变点为捺,的一声,对方阳池穴已经中指,
对方身子颤抖,退后一步。
周顛等人大觉邪门。
成昆也是一般,他们原本见这青年內力深厚,必然身怀奇功,成昆重伤之下如何能敌?
是故成昆乘他迷茫出手,怎料这少年如此不济,一招便被点中,大觉啼笑皆非。
但与此同时,他也觉得一股暖流直衝手指,想到云长空,那是转身就跑。